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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你信使中发来的邮件,因为现在上班特别忙,但又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所以只好连夜打了这个信,讲一下写上个帖子的始末。我写帖子,不喜欢半句杜撰,也没有想太多大道理,只是信笔由疆地说些心里话,希望能抛砖引玉,与朋友共勉。
许久没来网站了,疏离了很多朋友,陌生的名字一拨拨涌上来,但在心里却一天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家园。
那天,正是在307车上碰到chuckliu后去面试的那两家公司,当天便有了录取的音讯,自然十分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打开电脑,百感交集,却真真地不知从何说起了。于是,干脆平铺直叙地从头写了起来。说是写给朋友,也许潜意识中更想留给自己。
朋友们回帖很多,有鼓励,有建议,有看法,不管说什么,都令我感到善意、友好、温暖,句句都让我记在心里,庆幸着能够在网上和平时擦肩而过并不相识的邻居们交流。
辞职以来,从心里着急痛恨自己没本事。书到用时方恨少,每天对着一大堆书,不知该从哪本学起。面对求职大军,真觉得自己在各方面都是苍白的,无论能力、经历,都比不上别人,但我没有退路,我走的是一条成千上万同龄人已经走过或者正在走着的路。正如朋友们所说,比起许多在北京孤身奋斗的年轻人,我这点经历也许连“苦”字的边都沾不上。他们身边没有亲人的慰籍,他们在求职的奔波途中还要惦记着明天的早餐和房租,在吃着方便面的同时,还得打起笑脸对远方的父母讲着善意的谎言。这些,我都太多太多次地听说过,但别人的经历毕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亲身的体会,怎知“痛”字的写法?
其实从小我就不喜欢诉苦,也不喜欢发牢骚,——无济于事。虽然我不太明白老黑(黑格尔)说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我知道,存在的就是必须承受的。有不满记忆的时候,是在幼儿园,每天中午吃完饭就被赶到床上,一躺就是一下午。我是最不爱睡觉的,但反抗的结果是被抓到门口罚站。上学的时候,面对一大摞的作业,除了默默地趴在桌上苦苦地做完它,没有其它办法,否则,会罚以更多的题目,诉苦发牢骚没有任何意义。
长大后,生了病,住在医院里,被禁食72小时做检查,饿得直哭。但我不诉苦,不发牢骚,因为说话除了徒劳地消耗体力以外,并不能让我吃上一口东西。去年,当我剃光了头躺在担架车上,推过了四重门,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听着冰冷的器械碰撞的声音时,我又一次体会到人在痛到极至的时候,除了默默地承受,一分一秒地等待命运的宰割以外,语言就变成了多余的东西了。只有时间会给你带来新的生机,同时也带走你的伤痛。
写那两篇帖子的时候,我已经上了班,所有的一切都在沉默中被翻到昨天的那一页了。在回帖中,很多人都不能苟同我的做法和想法,坦率地说,我并不是一个乐观自信的人,但在经历那一切时,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每天,把自己的思维固定在当天,努力地去对待每一次的面试,既不回忆昨天的失败,也不憧憬明天的结果,平静地默默地过着每一天,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
其实,事情一开始也并不是这样的。以前对于我来说,确实是被父母“武装到了牙齿”,而两年前,初到北京,他们和我一样,并不知道在网上自己也可以找工作,自然便去托了朋友。第一次面试,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聘什么职位,只是被奶奶带到了首都时代广场的一个写字楼里,问了一些极简单的问题,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试工三个月,薪水是2000元/月,转正再加。当时已临近英语过级考试,我便说:“你们要急着招人,就先招别人吧,如果不急,就等我考完试。”对方问要等多久,我说还有一个月。回来后便一心地复习,没去那家公司上班。也不知奶奶如何跟朋友回的话。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过级后不久,奶奶、小姨带了我去了国联。说是面试,其实是她们和老板在聊天,顺便问了我几句。中午,老板请客吃饭,第二天便去上班
手术后在家休息了半年,一次在网上和同学聊天,他给了我一个求职的网址,父母和我才知道自己也可以在网上找工作。而这时,我连一份自己的简历都没有,于是便从头开始做起。经过多次面试,给自己谋了一份职业,初次体会到了自力更生的苦与乐。
这次辞职后,奶奶的几个朋友都拿走了我的简历,也有很快回了消息的,但我都觉得不太合适,尤其不想干的,是会计。我想,既然大多数人都在自己求职,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安排我的命运呢?父母赞成我的观点,表示支持。
虽然这两个月的冷遇、屈辱,是浓缩了我二十四年经历所不及的,但真正让我感叹的并不是这些,——每次面试后,不到10分钟,我便能抚平自己的不快;也不是感叹求职路上的辛苦奔波,因为毕竟有奶奶陪我一路说笑,根本不值得去写什么。只是这件事使我成熟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然而到今天,始终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人为什么要这样?
2个月来,面对那形形色色的脸谱与百态的人性,我有了把笔的欲望。我遇到的招聘人员大多数是年轻人,有时真想对他们高傲冰冷的面孔说一声:“人啊,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是老祖宗八百年前留下来的话,在信息时代的今天,也许不到三个月,下岗裁员的洪水就能把河东的人卷到河西。没有人能够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去审视苛求别人。
在前一个公司上班时,负责招聘的小曹与我同岁,面试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令人难受。我清楚地记得,一天,一个应届毕业的男孩无约而来,小曹当然不肯接待。不知怎么,他找了我,说是早晨才从沈阳过来的,请有时间务必关照一下。我心里十分同情,但又做不了主,就悄悄地跟同是东北人的小曹说好话:“合则约见”是规矩,是礼貌,这些我都懂,但同是外地人,我觉得多少应该有些同情心吧,可以弹性对待的,并非一定冷漠坚持才算是有原则的人。小曹碍着面子,冷冷地问了几句,不到5分钟,就打发走了那个男孩。当然,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人了。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公司关了门,这些招聘过别人的人下了岗,坐在被别人苛求审视的位子上,是否会想起自己当初如此地对待别人?也许,我太天真,但我固执地认为人与人之间多一些尊重,多一些温暖,并不会影响到招聘工作的质量。
我曾遇到过这样的人。那次去当代商城后面的一个写字楼面试,没有审视,没有苛求,我与同龄的她友好地交谈了近一个小时。她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如实地一一回答,也十分愿意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后来,她对我说:我也许不适合做这份市场助理的工作,他们是每周六工作日,每天6点下班以后市场部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才可以离开。他们想要一个干练麻利的助理。虽然我没能应聘上这个职务,而且同样花去了我半天的时间,但我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离开那里时,感觉自己仿佛是和一个朋友聊了一次天。
前门哥哥说:“人家看的是你的作品、经验”,这些,我觉得是极正常的。但当一个面试者明知我有两年大公司的工作经验时,又问了一个多小时奇奇怪怪的问题后,再去说明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人,这样工作起来不会受约束时,那才是我第一次感到气愤。
关于讲到“人力资源的利用”,坦白说,父母也有点想教训我的意思。一次在太平洋大厦等待面试时,姗姗来迟的一个女子坐在我旁边,她随口告诉我自己是老板介绍来的。自然,她不用排队,优先被叫了进去。轮到我被“审视”时,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是在敷衍了事。顿时,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我第一次在时代广场的面试。
所以说,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经历了风雨,见到了彩虹,同时也见到了乌云。到北京的这两年,确切地说,就是今年这一年令我成熟了许多,我知道,有一天我不再能够牵着父母的手时,仍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沟沟坎坎在等着我,我必须从现在做起,所以,我从来没有动摇过,别人能过的日子,我一样也必须得过,没什么苦不苦的。事后奶奶说,最难受的是她自己,看着我这样毫无希望地在外面奔走,她必须克制着自己不给朋友打电话。
有一次,OM打来电话,让我总结经验,为下一次面试做准备。我心想:去他一边的,我才不准备,什么样的大头鬼都能碰得到,叫我怎么准备?干脆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实话实说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而最终的录用问答,简单得令人出乎意料。其实生活有时就是这样,既复杂,又简单。当它给你出尽了难题,但只要你不退缩,最终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这些话都是我随想随写的,并没有经过刻意的思索,不知能否与你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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