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掉眼泪（二十四）（结局） 作者：丫丫宝贝
(人气：80031 发表日期：2005年04月14日 20:20:26)
2005年的清明节来了。每年的清明前后，似乎上苍总要伤心地落泪。如果你不愿相信人间有上帝的话，你就在这前后去看看细雨中的北京的脸色。 这年的北京也不例外，小雨缠绵地时断时续地下着，马路两侧杨树花已经长到寸把长，在风中打着旋飘落在地上。暗红色的花朵混着雨水，经过人们脚底的践踏，一股股黑红色的液体流成一条条小河，仿佛无数哭泣的灵魂。
很多祭奠亲人的人为了躲开清明的高峰，都把日期推后了两天。4月7号这天下午的北京，天空中弥漫着沙尘微弱的气味，京城迷茫而昏沉。在北京西山脚下的那座陵园里，走上来一大一小两个人。蹒跚地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露着洁净的白袖子白裤子，这一白一粉的搭配，仿佛告诉人们春暖花开的日子已经来了。小姑娘梳着花童头，稚气的小脸微笑着，仿佛今天不是来扫墓，是来山间游戏。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男子，头顶的中央地带已经泛出皮肤油亮的光芒。一身黑衣打扮，低垂着头，默默走在小姑娘的身后。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块墓地，男子停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墓碑上那个小小的镜框里，一张年迈而慈祥的脸。小姑娘似乎懂得男子的心，她跑过去把小脸贴在墓碑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黑衣男子。这时又上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小个子女人，女人精瘦的脸上流着汗水。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口袋，一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她皱起了眉，
“你们爷俩就知道跑，谁也不知道帮我拿东西。看看这一大堆东西，都得我一个人拿。”边说她边走到墓碑的侧面，蹲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些新鲜的水果，
“老太太诶，你外孙来看你了。唉，要不是你这么惯着他，他今天也不会这样。现在你走了，也没人护着他了。你在天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他吧。”女人絮絮叨叨着，一转脸，她看见小姑娘，“星星，不许爬在那，新穿的衣服，这么脏的地方你都趴。”
小姑娘听到了妈妈的训斥，跑开了。
“纸钱还烧不烧了？”女人抬头问男子。
“随便你吧。”
“随便我？这叫什么话。好像是我家的老人似的。”女人不满地唠叨着。
男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去找寻小姑娘了。他顺着石板台阶继续向上走，轻车熟路地向右转去，来到一片向阳的山坡。这时的小雨知趣地停了，西斜的阳光明亮亮地照耀着刚被雨水打湿的山坡。他来到一个灰白色朴素的墓碑前，那个小姑娘正在用小手拣着墓碑上的落叶和枯草。男子站定了，呆呆地看着墓碑上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中，女孩子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女孩子的笑如同她清澈的眼神，你能从中找出湛蓝的天空。她那澄静的额头上，垂着一串水晶项链，蓝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幽深而清澈，一滴透明得如同水珠般的小水晶斜挂在五角星的一角。整个墓地，只有这一点篮在阳光下跳动着光芒，似乎一个忧伤的灵魂在这里不舍的游荡。
“你们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这一大一小，从来不让我省心。赶紧走吧，晚上星星还要上图画课呢。”小个子女人追了上来。小姑娘一见她，跑了过去，回手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说，“星星掉眼泪，星星掉眼泪！”
“什么星星掉眼泪？你要是今晚再画得乱七八糟，我看你今天真的是要掉眼泪了。走。”女人抓起小姑娘的手，转身向山下走去。走了两步，她发现男子还没有动，回头叫了一句：“你还发什么傻啊？赶紧走啊？”走完，掉头“噔，噔，噔”地下去了。
男子迟缓地转过身，他习惯般的用手摸摸了稀疏的头发，拖着沉重的步伐，佝偻着腰，跟在女人和孩子的后面。
一辆黑色的大切缓慢地行驶在长安街上。男子叼着烟，茫然而无奈的看着漫长的车河。
“你说这北京有什么好？躲开了清明节，还这么堵车。不让你回国，你偏要回来。孩子受教育也难，开个车都这么难。”女人烦躁地说着，转头她注意到男子手中的烟，“你看你，怎么不长记性？这小的要我操心，这老的也不让我省心？在孩子面前，不能抽烟，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北京的空气污染这么严重，你还让不让她活了？”
男子没有掐灭烟，只是把车窗打开，把手伸出了窗外。他漠然地看着前方，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猛然间，一个俏皮的声音闯入了他的耳畔：“你的烟味弄得我嘴巴里现在苦苦的。”男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身旁的女人还在抱怨着，但是声音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唠叨。
在堵车的大军里，他恍惚又看到了那天清晨，他和刘哥跑到公路上，看到一辆蓝色的带着挂斗的卡车，还有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他冲到女孩子的跟前，木呆呆地看着她卷曲的身体，好像很冷的样子。他想抱起她，可是看着鲜红的血迹，他又不知道如何才能不弄疼她。突然他明白了：佳依永远不会感觉到痛苦了。扑腾，他跪在佳依的身边，仰着脸，痛苦而绝望地望着天空。一双手紧紧攥着佳依的手指。
突然佳依的手指好像挂住了什么，他低下头，看到脖子上护身符的绳子勾住了佳依的手。
刘哥站在他的身后，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遥的肩头，良久，他说：“兄弟，生活，还得继续啊。”
是啊，生活还得继续啊。遥想到这里，摇晃了一下脑袋，这个情景“刷”得就消失了。象甩掉了一粒头皮屑，还是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谁又能说得清？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