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这个秋天来说吧，我就折腾了好几件事：在城北市场买了几斤红薯，煮熟切片，放在露台的桌子上，铺成挺夸张的一片，趁着太阳还足，我想把它们晒成干。买了几斤生鸭蛋，煮好了浓盐水，装坛腌制。向邻居要了点老汤，做了些泡菜。
我对红薯干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晾好的红薯干从来没有人吃过一块。自己做的咸鸭蛋也并不好吃，并且，成本比买成品要高不少。泡菜也少有机会上餐桌，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才有人动动筷子。既然没有什么好处，我为啥还要折腾呢？不为别的，我就是想享受一下做大人的好处――盼了二十多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和老王经常合谋折腾点什么，一旦得逞之后两人都特别满足，老王感叹道：“做个大人真快乐！”那口气，好像出了多大一口恶气似的。
我们都是在大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不特别地快乐。大家庭里规矩多，小孩子以老实听话为评判标准，仿佛多迈一步便是雷池，我却是个常常在雷池里踩水玩的孩子。每次挨批之后，我总是咬牙切齿地想：“等我长大了……”
我有个特别小的堂弟，刚上小学。有一天，有人问他：“你奶奶老管着你，等你长大了以后怎么办啊？”本来，大人的意思是启发他以后要孝顺奶奶，可小堂弟说：“那我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玩了，我长大以后，我奶奶就死了。”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他竟然不怕挨揍。类似的话，他还说过这么一句：“等我长大了，我爸爸就老了，打不动我了，我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玩了。”他小时候的理想和我一样：快快乐乐地玩。估计所有的小孩子都有这个理想吧？
小时候，小凌河边广阔的河套对我特别有吸引力，但老妈总是担心我会掉到河里去。为了能去河边抓泥鳅，我费了多少口舌？每次得胜回家，还得在家门口小心地把裤子上的泥巴搓掉。
明明不想学音乐，老妈却请了家庭教师，每天按住那几根弦，手指头都肿了。音乐老师却不依不饶地每天必来，不是他多么认真，而是想蹭顿饭吃。后来，因为他偷拿了学校新买的照相机，以后就再也不好意思在我家出现了。
小时候特想看电视，特别爱看电视里许文强和冯程程谈恋爱的镜头，但却常常被老爸逼着看新闻，看了新闻就关电视。这个习惯到现在被固化了：看到电视里有谈恋爱的镜头就嗤之以鼻，倒是经常看新闻联播。
小时候不爱上学，哭和闹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被父母和老师拉回到课堂上。结果弄得我一直不爱念书，好容易盼到本科毕业，赶快从学校里胜利大逃亡。让我在课堂里老老实实地坐着是件非常困难的事，简直身上要长出草来，到现在，我一听见开会就想逃跑。
关于小时候的不快乐简直罄竹难书，当然，客观地说：快乐的时候也真不少。但儿时的快乐常常伴随着大人眼里的“惹祸”。我倒是很少因为惹祸挨打，可邻居家那不幸的孩子经常能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真想像荒草一样长大，漫无边际地，随便长一下。不要有人穿着皮靴来践踏我，有风的时候，顺着风的方向，摇晃两下，有雨的时候，咕咚咕咚喝两口。别把我比喻成小树苗，要知道：做栋梁是个很辛苦的差事。成龙成凤也没那么重要，到后来，有几个是真龙真凤？只要快乐就好，所以我老早就下定了决心：等到没有人来随便干涉我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每天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