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剩下的几天,遥没有给佳依打一个电话。佳依每天十点钟就会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她外表平平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农历十四号,豹子打来了电话,“佳依,明儿去滑雪,你收拾好了吗?”
“豹子,我身体不舒服,这次不去了。”
“佳依,干么啊?上次大家就没聚成。遥说了,你要不去,大家都别滑雪,这次可他是老大,你别扫了大家的兴,以后可没法在大家中混了。”豹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佳依还想推辞,豹子没容她多说,
“你别拒绝了。我们大家都定好了。明儿,我们一伙人从东边走,遥开车接你和孙梦,就这么定了,明儿见。”
佳依一听到孙梦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反正明天早上我死活都说不去,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这天晚上,佳依睡得很晚,对于明天,她有点忐忑不安:遥不会真到家里来拉我吧?那个混小子,上了脾气,还真说不定哩。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遥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佳依,东西收拾好了吗?带身干净的内衣,滑完雪出汗,换上干的,不会感冒。”
“我,没想去滑雪。”佳依故意装作冷冷样子。
“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明天早上7点,我看不到人,我就去你家。”说完,遥挂断了电话。
清晨,六点刚过,豹子又打来了电话,“佳依,醒了吗?赶紧,一会我们就先出发了,遥先去阜成门接孙梦,然后去接你。”
佳依答应了一声,翻身又睡了。
六点半的时候,佳依的手机响了,这回是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开始洗漱了吗?”他听见佳依睡梦刚醒的嗓音,发了脾气:“佳依,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告你,我要是到点见不到人,我就上楼。你要不怕,我也不怕!”
佳依痛苦地躺在床上,她不愿遥真的闯入她的家门,大闹一番,狠狠心,她坐了起来。“怕什么,我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倒要看看遥在我面前,怎么和孙梦表演。”她利落地穿戴好,洗漱完毕,开始收拾行囊。
差五分七点,她听见了遥的大切喘息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紧接着她的手机响了,
“佳依,”遥的语气缓和了,但是听得出,他压着怒火,“你起来了吗?东西收拾好了吗?”
“起来了!东西正在收拾!”
“那好,我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赶紧,记着带上我昨晚告你带的东西。”
七点一刻,他们三人已经行驶在开往北京郊区的路上了。遥戴着一幅黑色的墨镜,依然穿着那件洗得松懈了的蓝色毛衣,孙梦坐在他身旁,副驾驶的位子上,怀里抱着遥常提着的一个手包,她不断地从里面拿出口红、化妆包、纸巾、梳子、发卡等女人的用品。佳依坐在遥的身后,她看到遥的赭黄色皮衣揉成一团,堆在自己身边,忍不住拿过来,铺展平,叠放整齐的摆放在后座上。她把自己带的大包放在身旁,疲惫地俯身斜靠在上面。早上的日头竟然已经很足,阳光正好刺在佳依的眼睛上,她不得不伸手挡在额头,为自己遮蔽着阳光。
遥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他摘下墨镜,扔给了佳依。
“你干么啊?”孙梦刺耳地叫了起来,“开车不戴墨镜,阳光这么晃眼,出事了怎么办啊?”
遥没有看她,头晃了晃,说:“下回你出门,能不能拿上自己的包啊?”孙梦嘻嘻笑着,故意又打来遥的包,掏出一支眉笔,仿佛一个不小心,还连带着掉出一小包卫生护垫。
佳依心里痛楚得真想夺门而出,但是她没有说话,她把眼镜放到了遥的身旁,紧挨着那包护垫,随手她轻轻拿起自己红色薄纱的丝巾盖在了脸上。她注意到遥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后视镜。
“你能不能小心开车啊?遥。”孙梦笑嘻嘻地,嘴巴里的唾液仿佛又分泌旺盛了。
遥没有吱声,他打开了车上的音像。
“听我给你买的那盒。”孙梦嚷着,起身,手按在遥的大腿上,去翻遥那侧门上的盛物盒。遥推开了她,“你坐好了,我来拿!”孙梦笑着,没有说话,她用眼角胜利般地瞥了一眼佳依。
一路上,佳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空落得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
到了收费站,遥东翻西找着零钱,他随口问道:“你把零钱放哪了?”
“你那侧的门上。”孙梦照着车上的镜子,修理着眉毛。
“嘿嘿,你还挺聪明啊。”遥笑嘻嘻地和她打着哈哈。
“那是!”孙梦满足地抿着嘴笑着。
佳依闭上了眼睛,她仿佛是一个大灯泡,挤在人家两口子之间。她在心里骂自己软弱,她以为自己能坚强得面对这一切,然而此刻,她才明白:其实她不能。
滑雪场很快就到了,佳依和孙梦一起换好了滑雪服,两个人都没说话,向滑雪场走去。
“豹子,”孙梦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豹子,“遥呢?”她大声问。
“已经上去了!”
“啊?他自己上去了?也不等我?”孙梦赌气地返身走回了休息大厅。
佳依没有理会她,抱着自己的雪具,笨拙地往雪场走去。
“佳依,我帮你拿吧”豹子赶过来,从佳依手中接过了雪具,她们说笑着,走向了从山间倾泻而下的银白色的雪场。
“豹子。看见孙梦了吗?”遥从山上冲了下来,看到两人,他问道。
“噢,她看你没等她,回休息厅了。”豹子没抬头,和同样没停留脚步的佳依往前走着。
遥犹豫了一下,他向休息大厅滑去。
佳依站在半山腰,他看见遥和孙梦站在一起,遥正在教孙梦如何站立,孙梦大声地笑着,笨拙地移动着脚下的滑雪板,几次摇摇晃晃,她都准确地靠在遥的怀里。过了一会儿,遥离开了她,拉着牵引拖杆,向山上滑来。
佳依一闭眼,向山下滑去。两个人越来越近了,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心慌了,脚下控制不住速度,风声在她耳畔呼呼作响。
“佳依,佳依。”遥那双忧伤的眼神望着佳依,他不停地温柔地呼唤着佳依。
佳依的心一颤,她突然摔倒在遥的面前,在雪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她才停下。
遥缓缓地继续向上滑着,佳依坐起来,她心里真恨自己这么没用。她低着头,费力地想摆脱脚上的滑雪板。
“宝贝,要我去帮你吗?”遥问道。
佳依摇摇头,使劲用雪杖试图松开脚上的雪板。
“佳依,你看着我。”遥轻声叫着她,佳依抬起了头,“宝贝,我好想,好想吻吻你。”
佳依的胃里一阵翻滚,她厌恶地转开了头。这时,豹子从山上滑了下来,他利落地一个回转,停在了佳依面前,伸手拉起了佳依。佳依感激地望望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山下滑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遥突然跑回来,坐在了佳依的身边。孙梦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坐在了遥的对面。大家吃饭的时候,都说笑着回忆起在四姑娘山的愉快经历。遥笑眯眯地低声问佳依:“你还记得那次你躺在我腿上睡熟的样子吗?你还紧紧攥着我的拇指。”
佳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她平淡地回答:“您的记性真好,这么久,我都忘了。”
一伙人风卷残云般很快吃完了一大桌菜,大家似乎没有离开的样子,男人们一个个喝得脸上红里泛着紫,不胜酒力的豹子,已经出去吐了两回。佳依皱起了眉头,她担心能不能早些回去,早点结束这样的痛苦。她起身一个人离开桌子旁边,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大伙继续喝着,谈笑着。遥转过脸,几次暗示她回到桌子旁边,佳依都侧过头,假装没有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