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初一的凌晨,佳依才睡下。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她想着和遥在未来几天一起玩耍的样子,不知不觉睡着了。她似乎看见了遥,向她走来,遥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很难看,咳得更厉害了。佳依说:“今天就不要出门了,你感冒这么重,我们在家休息吧。”
遥却晃晃脑袋,“不,我要出去找哥们。”
“你都感冒这么久了,休息一天,早点好,你再出去找他们,成吗?”佳依苦苦相劝着。
遥没有搭理佳依,固执地向门口走去。佳依没有办法,她心一动,装作温柔的样子,跑过去拉着遥的手,“这么早你去找谁,他们都在家陪老婆或者家人呢。你过来,我给你按摩按摩头,给你沏杯茶,然后你在出去,好不好?”佳依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遥的胳膊。
遥想了一下,答应了。顺从地被佳依拉着拖进了房间。佳依服侍遥躺在床上,给遥安置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走到客厅里,沏好了一杯茶,旋即她拧开一个药瓶,拿出了一粒红色的胶囊。佳依知道这种感冒药里含有镇定剂,遥吃了,一会便会睡熟,她似乎看见遥象一个婴儿一般睡在自己的怀里,自己斜倚在床上,用指尖轻柔地抚弄着遥柔软的头发,还有那胡须微微刺出皮肤的下颌。佳依笑了笑,端着水温合适的杯子走回了房间。不一会,遥在她温柔的手指间睡熟了,堵塞的鼻子发出轻轻的鼾声,佳依拍拍遥的脸,轻轻叫了他两声,遥没有醒,他睡得很酣甜,嘴角有时候抽动一下,咀嚼两下,好像在品尝着什么人间的美味。佳依给遥盖上厚厚的被子,掖好,轻轻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这么搂在他,温馨地笑着看他熟睡。不知过了多久,佳依突然担心起来:要是他一会醒了怎么办?要是他又坚持跑出去怎么办?天这么冷,他要是又去喝酒,感冒再厉害了怎么办?她慌张起来,无助地张望着,突然她看见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长长的丝巾,佳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遥轻轻移开,走了过去。她翻出自己所有四条的丝巾,绑在自己手上,用力勒了勒,佳依满意地看着光滑的绸缎细细密密地缠绕在手上,结实却不至于伤害人。她走向了遥。
直到黄昏时分,遥才醒来。他叭嗒着嘴,口渴了。佳依忙俯身趴过去,把小水壶放在他的唇上。遥没有睁开眼,嘴角微微笑了笑,大口大口喝着水。喝够了水,遥满意的脸上堆起了笑容,他拉上了身子,伸着懒腰。突然他愣住了,他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被束缚住了,他惊讶地看见一条条丝巾把自己捆缚在铁艺床头的金属栏上。他黑沉着脸,看着跪在一旁表情复杂的佳依,低声命令道:“给我解开!”
佳依没有动,“你今天别出去了,我求你了,我也是为你好,你老老实实在家休息休息,等你好了,你愿意出去多久就多久,成不成?”佳依声音打着颤,苦苦哀求着。
“给我解开!”遥提高了嗓门。
“只要你答应今天不出去玩了,我马上就给你解开,成吗?”佳依退让了一步。
“佳依,你知道不知道,我爱自由胜过爱生命?!”遥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咆哮着吼道:“你他妈的给我解开,我愿意去哪就去哪,死了也不要你管!”他疯狂地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拼命撕扯着,妄图挣脱开四肢的绳索。遥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跳着,他大声吼叫着,嘴里咒骂着。佳依惊呆了,她几次扑过去,按住遥的手,“别这样,你别这样,会弄伤自己的。”她想给遥解开,可是每次遥都甩开了她,狂躁地奋力挣扎着,最后,佳依退缩到墙边,看着如困在笼中暴怒的狮子般的遥。她想不到遥的反应这么强烈,这么不能理解她的苦心。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象决了堤的河水,冲刷出来。突然,佳依转身跑了出去,她跑在刺骨的冷风里,任凭泪水滂沱而下,她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哭着,在冷风里大步走着。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对她都不在重要,因为她的心伤痛得让她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佳依的泪水渐渐少了,她哆哆嗦嗦地抱着双肩,疲倦地走回家里。她看到凌乱的床上,遥疲倦的卷曲着身子,睡熟了。床上一切能被他掀翻到地上的东西都散落在床的四周。遥的手腕勒得红肿起来,佳依又哭了。她忍着哭泣,在朦胧中剪开了所有的束缚,她轻轻地把床单尽量拉平整,小心翼翼地把遥抱回到枕头上,遥在她怀里嘟囔着什么,她没听清,大嘀大滴的眼泪落在遥的枕边,有一滴落在遥的眉头,他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头枕在佳依的手上,他嘴角动了动,又沉沉地睡去了。佳依看着他,就象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忍不住伸出手,把遥的头发撸顺,亲了亲他的脸颊。翻身下了床,佳依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着自己用了多年的那只深蓝的行李箱,走出了家门,她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脚垫上,撞上了大门。门在身后“咣当”一声闭合了,佳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睡梦中的佳依被自己哭泣的声音吵醒了,她坐起来,抹着脸上的泪水,方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做了这么真切的一个梦。尽管已经知道一切都是在梦中,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断地抽泣着。“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梦?”佳依哽咽地想,“遥会不会最后留给自己的就象这梦中一样呢?主啊,我仁慈的主,我该怎么办啊?对于他,我该怎么办?”佳依深深困惑着。
初一的大早,佳依就起来了,她想了想要不要叫遥一起去拜佛呢,想起那天他说的话,佳依苦笑着摇了摇头:佛祖看了他还不得生气?况且夜里的那个梦搅得佳依心烦意乱的,怎么过年会做这样的梦?她不知道这个梦带给她的是福是祸。佳依决定还是今天去拜拜佛。匆匆地,佳依约上几个小姐们赶到了烟火旺盛的雍和宫。佳依虔诚地在每个佛像前跪下,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求佛祖帮她保佑自己心爱的遥,还有他们那总是若明若暗的爱情。
雍和宫里的人一度膨胀得超过了警戒线,佳依被人群挤得跌跌撞撞,她满身落满了赭红色的烟灰,浑身充斥了烟火的味道。直到下午,她才从人群中挣扎着出来,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佳依满意地笑着。
几个姐们挤进了旁边的佛家用品店,佳依也头一次跟着她们挤了进去,“佳依,过年了,买个护身符,开个光,带在身旁保佑自己吧。”小姐们挑选着一个个护身符,一边向佳依建议着。佳依想起了那个梦,她在心底暗暗想:不管遥最后对我怎么样,我把他托付给佛祖照顾吧,这样无论我们是否能在一起,我都会觉得放心的。因为佛祖会替我保佑他。
登上回家的地铁,时钟已经指向五点了。佳依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遥的电话。
“佳依,在哪呢?”遥疲倦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在地铁里,我手机信号不好。你有事吗?”
“没什么,刚起来,有点发烧了,你干么去了?”
“发烧了?吃药了吗?我去拜佛了。”
“药好像没有了。只有止疼片,没事,一会我下楼买点。”遥一边嗓音暗哑地说着,一边不断吸溜着鼻涕。
佳依的手机没有信号了。列车一进站,遥又打了过来。
“你能下车吗?宝贝。”
“我和朋友在一起呢。我一个人怎么下车啊?出什么事情了吗?哦,对了,要不我过去看看你吧。”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会我买点药吃了,晚上早点睡就好了。”
“那你今天乖乖的。”
“知道啦。”遥撒娇地答应着。
“我今天求佛祖保佑你来着。”
“你都求他什么了?”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呵呵,宝贝!你。。。。。。”手机的信号又断了。
下一站,遥的电话再次进来,“宝贝,你那信号太差了,我听得好费劲。”
“我到家再打给你吧。”佳依冲着电话大声喊着,她也不知道遥听见没有。挂断电话,佳依发现伙伴们都惊讶地望着她,窃窃地笑着。佳依的脸微微红了,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漆黑的一团,心里美滋滋的。
到了家,佳依忙给遥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却总不在服务区。“这个家伙去哪了呢?”佳依暗自思量着。直到晚上九点半,遥的电话终于通了。遥扯着嗓子,兴奋地叫着:
“嗨,佳依,你回到家了?我在河北呢。”
“啊?!”佳依惊讶得嘴巴长得大大的,“你在河北?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今天下午,和你打完电话以后。”
“你怎么不和我说啊?你感冒好了?!”佳依有点生气了。下午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说,不到四个小时,他就去了河北?搁谁谁也不能相信通电话的时候,遥不知道自己会去河北。
“在家无聊,哥们正好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出来,我明天就回去。”
“你就折腾吧。这感冒也没好,你自己早就知道要出去,也不和我说,成,你去玩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就玩吧。”佳依赌气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遥又打了进来,“佳依~,”他拖着长音央求着,“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啊?我明天就回去。我保证不耽误送你去机场。你别生气,我们去海边喝点酒,大家热闹热闹,回头就回去了。”
“你带感冒药了吗?”佳依的心软了,也是,他一个人,自己又不能一天到晚的陪着他,去玩玩也好,只是本来佳依计划的明天的出行计划又要泡汤了。
“没有。”遥在佳依面前又开始扮演孩子的角色。
“你就在我面前耍赖吧。在我这你就病病歪歪的,一出门,你就欢蹦乱跳的。”
“呵呵呵呵,宝贝~!谁叫你是我的宝贝~!”遥美滋滋地说着。
“明天早点回来!”
“知道啦~!”
“喝酒了不许开车!”
“知道啦~!”
“不许喝醉了打架!”
“知道啦~!小妈妈。”
佳依笑了,她拿遥真是没有办法,对待遥她狠不下心来,总是象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喜欢看他在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宠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