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你那撕裂的疼痛——写给父亲
盯着你抽搐的表情,我的心一阵阵的疼痛;握着你温热的手,我体验着一种叫绝望的感觉,那一刻我懂得了什么叫无助。看着你婴孩般的呼吸一直微弱到无,我再也无力支撑自己。
我还是发现了那三根白发,一夜间赫然站在你鬓角的三根白发。
别人都不确信我,但我确信自己,在我前一天的审视中它们还是棕黑。这一夜之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又是怎样憔悴的度过?我永远也无法揣摩你那夜的忧思,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否则,为什么前一天你那样絮絮的叮嘱我?不管我怎样的试图打断你,你总是阻止我说下去,最后你不放心的问我:都记住了吗?
我哽咽着回答:记住了。
你还是不放心:“把笔拿来,写下来。”
我违背了你的意愿,我不愿意拿笔写,我内心里认为那是不祥,于是我背给你听。
你仍旧不放心:“好记忆不如烂笔头,你一会把它写下来。”
我内心责怪你这种不祥的方式,责怪你在精神如此之好的现在说这样遗嘱似的语言。我答应你明天写。可谁知道明天于你竟然成了永远?盯着你看似平静的离开,我痛悔自己的无知、幼稚、愚蠢。
望着眼前的一切:水杯,药瓶,收拾整齐的衣物,剃须刀,熬好后你还没来得及喝的绿豆汤,角落里蒙尘的书……昨天还经你手一一触碰过的一切,现在都已冰凉如你。我没有泪,只是不明白:前一天还絮絮叮嘱着我的你,怎么就真的选择了仓促的离开?你怎么舍得在母亲刚刚走后就抛弃我?难道你追随母亲的脚步急于履行母亲的叮嘱吗?你不是说在你的孩子中我是最乖顺你最能得济的吗?为什么不亲眼看着你的女儿成家立业?为什么不在长长的岁月里安稳的体会女儿的乖顺?
我静静的盯着你,希望这不过是梦,也许,就在我一眨眼的瞬间,你会睁开眼,而我,也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耳边嘈杂的呼唤粉碎了我所有的期盼:
“你哭出来,妹妹,你哭出来!”
无数双手在我的肩头摇动。我无泪。我只是不明白。
“妹妹,别担心,还有哥。”我被一双手臂紧紧的圈住,哥以他布满冰凉泪水的脸试图温暖我。
看着有人忙乱的端走那半盆鲜红,我还是无法相信生命竟然可以这样悄悄的流逝。天边也许正是一抹残阳,而我,看到的,是撕裂的疼痛。
这疼痛一直陪伴我,无论是否看夕阳;那嘈杂的呼唤一直在我耳边,以至很长时间以来我害怕听到谁大声的呼喊,那喊叫声会让我心颤到酸。
岁月长长,如今的你是否还惦记女儿是否写下了你的叮嘱呢?风风雨雨的奔波中女儿已选择了远离,这是你和母亲没有料到的。若真的三界有知,不知道你和母亲是该为我欢喜还是为我悲叹。父亲,我为没能全部实现你的叮嘱而歉疚,虽然我尽力的去做,但你的女儿还没有学会完全的照顾自己;我没能实现你们的心愿,行走的足音依然孤单,归宿于我还是遥远的期待;但我也没有辜负你们对我的期待,孤弱和依赖的我已经学会了一个人静静的走,学会了在奔波中休憩,在沉醉中清醒,在痛苦中平静。胡兰成说:小时候我把泪水给了母亲,长大后我把泪水还给了张爱玲,此后,不管怎样惊天动地的痛苦,我都没有一滴眼泪了。我比不上胡兰成的决绝,我依然像小时候一样爱流泪,看到电视上的某个画面;听到街角流浪之人的琴声、歌声;读到一篇触动灵魂的文字,我忍不住清泪长流。记得小时候有人说我:娇女泪多。到现在我还是改不了。但是有一样,你们该放心了:此后,但凡怎样惊天动地的痛苦,女而都能承受。这,也许能让你们放心了吧,如果九泉有知。
又是清明,但以此祭奠你和母亲。
05清明后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