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佳依刚走进家门,遥的电话就追了进来。“佳依,到家了吗?我今天没开车,也没能送你回去,一直都在担心你的几点才能到家阿。”
“到了,到了。”佳依笑盈盈地说,“你呢?到了吗?干什么呢?”
“我走着回来的,我近。”
“啊?走着回去的?多冷啊。你穿得这么少。你那件蓝色的旧毛衣都洗得发白了,该换一件了。”佳依心疼了,对于遥,她总忍不住象个妈妈,有个时候,遥也就撒娇地喊她“小妈妈”。佳依总觉得遥对她的感情有点让她摸不着头脑,有的时候他暴戾得象个狮子,有的时候他温柔似水,有的时候他象个大哥哥,还有的时候他爱在佳依面前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喜欢佳依哄着他,宠着他。就像上回他生病一样,每天他给佳依打电话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一转身,他就生龙活虎地跑到山西、张家口去了,一点没有生病的迹象。
“佳依,佳依,你在吗?怎么不说话了?”遥的呼唤打断了佳依的思绪。
“哦,我在。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明天做什么?”
“明天先上半天班,然后约好了几个同事去采购年货。”
“怎么你的安排里总没有我啊?”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你还问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怎么安排你啊?”佳依笑着说,“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说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也想给你准备一个呢。”
“你们家过年都会相互送礼物吗?”遥好奇地问。
“会啊,我要给全家人都买呢。明天看来不轻松啊。你愿意陪我血拚吗?”佳依坏坏地笑着问。
“你饶了我吧,我一进商场就头疼。我就想给你买点啥,你有没有喜欢的,还没买呢?”
“嗯,让我想想。对了,我喜欢‘星星掉眼泪’。”
“星星掉眼泪?这是什么?”遥奇怪地问。
“施华洛士奇的水晶项链,我上个月和朋友逛商场时看到的,一颗蓝色的星星,吊着一粒小小的白色水晶,好像它留下的一滴眼泪。可漂亮了。”佳依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串晶莹剔透的美丽的项链,湖水一般深澈的蓝色星星,忧郁地哭泣着,那时的佳依正在和遥僵持中,她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这串项链,她觉得这串项链就象遥带给她的全部感受----浓烈、清澈、透明又伤心欲绝。可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买,她怕看到这串项链的每一天,自己的心就碎成一瓣又一瓣。
“你喜欢倒是挺好。就是大过年的,买这样哭哭啼啼的东西好吗?”遥有点迟疑地问,“咱能不能要点喜庆的东西?”
“嗯~~。你说的倒挺对。太不吉利了。那我想不起来要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吧。”
“佳依,电话还有完没完?饭都快凉了。”妈妈在佳依的身后催她吃饭了。佳依吐了吐舌头,遥也听到了,知趣地挂断了电话。
佳依一边高兴地吃着饭,一边愉快地想着自己计划好给遥买的礼物。嗯,我要给他买一件羊绒的毛衣,那种深蓝色带点暗色提花方格的,领子要么是小V字的,要么就要那种小立领,领口带一条短短的银色拉链的,显得年轻而有朝气。还要给他买一瓶阿迪达斯的须后水,想到这里,佳依忍不住跑到卫生间,打开玻璃柜中的那瓶“激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佳依喜欢这股味道,她觉得这是男人的味道。
“又跑哪去了?还不赶紧吃?”妈妈嗔怪着今天显得格外兴奋的佳依。佳依索性将须后水倒在自己的手腕上一点,跑回来,一边低头吃着饭,一边闻着手腕上清爽而又含蓄的香气,她想象着自己藏在遥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这股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佳依好想用舌尖舔舔遥的耳朵,吻吻他的脖颈。
这天晚上,遥和佳依举着电话说不完的话,两个人兴奋得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笑个不停。夜,似乎都变得短暂了。
大年三十,雪依然纷纷娆娆地下着。早上起床,佳依就开始帮妈妈收拾屋子。佳依的妈妈忌讳初一打扫卫生,所以每年的年三十,是全家最忙碌的时候。遥的电话还是准时打了进来,“宝宝,你做什么呢?今天你怎么过啊?”
“我在帮妈妈打扫卫生呢。今晚我们全家先吃年夜饭,然后看电视,零点的时候去苹果园放花炮。你呢?你怎么安排?”
“呵呵,我?我,我一个人过节。”遥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没等佳依说话,他马上提高了嗓门,“没关系的,我有一群哥们呢,我找他们一起过年去。”
“啊?”佳依在心里责怪起自己的心粗了,这些天光顾得体会和遥相恋的快乐和幸福了,竟然忘了他是一个人漂泊在北京,“你要不然来我家吧,和我们一起过年!”
“傻丫头,你怎么和你家人介绍我啊?说是你老公?”遥“哈哈”笑起来,笑得佳依的脸红了,“人家还小呢,还不想做你老公呢。”遥在电话那端掐细了嗓音,装作稚嫩的样子,拿佳依打着趣,他知道佳依的脸一定红得发烫。
“呸,呸,呸!”佳依半气恼,半微笑说道,“你现在过来吗?我陪你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好不好?”
“好~!”遥拖长了声音,“对了,有个事情先和你说一下,咱们一起去四姑娘山的驴友聚会,约在正月十五那天吧。上次你耍性子,闹得最后没聚成,这回不管出什么事情,你都得参加,听见没有?我找个地方,安排大家滑雪去,算上次对不住大伙的,成不成?”
“谁耍性子了?”佳依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们没叫我,已经聚会了呢。”
“没有我,怎么可能聚啊?”
“你也没去啊?你为什么不去啊?”
“佳依,你纯心气我是不是?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啊?你不去,我去干什么啊?”
“不是还有人家孙梦等着你呢吗?”佳依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孙梦,一想到孙梦,她就难受,就忍不住心里酸酸的。
“你又来了。”遥有些不耐烦起来,“我和你说,佳依,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和孙梦有任何私人之间的交往,你听到没有?以后你别和我提起她好不好?大过年的。”
佳依想想也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既然和遥在一起,就应该忘记过去,让两个人努力重新开始,毕竟她爱着遥,每时每刻惦念着他。她也相信遥不会不懂得自己的好,遥会选择她,她愿意为此去努力,赢得遥全部的爱。于是,她哄着遥说:“好,好,好。是我不好,赶紧过来吧。我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遥的大切十五分钟就出现在了佳依家的楼下。刚隔了一天没看见遥的面,佳依就觉得他好像不一样了,“你怎么了?怎么好疲倦的样子?”佳依忍不住伸手摸摸遥的额头。
“没怎么。”遥捉住佳依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佳依突然看见遥的手上一个楔形醒目的伤口,伤口还鲜红着,似乎刚刚留下不久。佳依一把抓过遥的手,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遥的伤口,心疼地问:“你怎么受伤了?你昨天干什么了?和别人打架了吗?”
遥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伤口,把手抽回来,松开了手刹,顺带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档把上,“谁知道怎么弄的。我都没注意,也是刚刚发现弄破了。”他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着。
“你骗人。这么深的伤口,肯定流了不少血。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晚上我们不是还通电话来着,你白天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去了趟张家口,晚上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
“你去张家口做什么?怎么晚上参加婚礼?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和几个哥们去张家口吃饭。吃完饭,说起另外一个哥们结婚,二婚,就拉着我一起去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和别人打架了?”
“怎么可能,傻丫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打架的,你别紧张,宝贝。”遥伸手摸了摸佳依的头发,把她的头搂在自己的肩头。
“昨晚你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在哪呢?”
“回到家里了。本来想住新郎那,后来觉得没意思,吃完饭就走了。咱不说这个话题了,好吗?”
佳依没有再追问,她侧目看着遥细腻的皮肤上那道醒目的伤疤。不知为什么,她又想到了孙梦。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遥是不是送孙梦去天津过春节了?孙梦的家在天津,她说过29号那天回去的。想到这里,佳依不敢再往下想了,她默默对自己说:“不要瞎想,不要再想了,要信任他。信任他,也是相信自己。”
遥开着车,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空空荡荡的京城马路上游荡着。“宝贝,你想去哪?”遥问道。
“去哪都成,和你在一起就成。”
“嗯~~那去我家吧。”
“去你家?”
“嗯,我去洗个澡,好干干净净的过年,你帮我泡好茶,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喝茶,好不好?”
“好~!”佳依笑盈盈地答应着。
大切欢快地轰鸣了一下,车子往前窜着,奔向了遥的家。佳依有日子没来遥的家了,房间竟然还保持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不容易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佳依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满意地捏着遥的鼻尖,摇了摇,“还不错嘛,一个人还是能过好日子的。这我就放心了,以后收拾屋子交给你了。”她和遥说笑起来。
遥笑了,搂住佳依的腰,“怎么着?迫不及待地想进门了?那我今天可就成全你了。”遥坏坏地笑着说。
“啊!不。”佳依慌忙推开了遥。
遥“哈哈”笑着,看着佳依害怕的样子。他的身体往前动了动,停住了,遥站在原地,紧紧闭了闭眼睛,倒退两步,靠在了墙上。他没在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佳依。
佳依在他的注视下,有点慌乱。她努力掩饰着,“茶叶呢?我来泡茶。”
遥没有动,用下巴指指旁边的高低柜。“顺便把壶和杯子都刷刷。”
“你赶紧洗澡去吧。洗完了,好喝茶。”佳依一边催促着他,一边走向高低柜。遥向里屋走去,突然他伸手从后面搂住佳依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头发,马上又放开了。
“我去拿换洗衣服,我不锁卫生间的门了,你可不要进来看人家啊,人家还小呢。”遥笑嘻嘻地和佳依贫着。
佳依从高低柜中拿出壶和茶杯,突然一长串封装在塑料包装中的药掉在了地上,佳依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大串止疼药。“遥,你怎么了?家里怎么这么多止疼药?”佳依提高了声音问道。
遥光着上身,从厕所里探出身来,吓得佳依猛地跳转了身体,背对着他。
“你看你,叫我,还自己害怕,早晚你都得看。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吃止疼药。刚才好像车里也有这么一包。”
“哦。前些天感冒,头疼时开的。没吃完,就扔那里了。”
“怎么一下子开这么多阿?止疼药不能随便吃,伤肾的。再说感冒头疼,得对症下药啊,我不是给你拿来药了吗?你啊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什么药都敢乱吃。”
“心疼老公了?哈哈,那就赶紧把我托管给你吧。”遥探着身子说完,把头缩了回去。
佳依在厨房把壶和杯子仔细地洗刷干净,又用热水烫过,她做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那长长的两串止疼片,隐约中她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包装的止疼片。
遥洗完澡,穿戴好走出来的时候,佳依的茶也正好准备停当。遥满足地坐在茶几旁边,拿过茶杯放到鼻子旁,深深地吸了口气,陶醉地闭上眼睛,“宝贝,你说举案齐眉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啊?”他问佳依。
佳依看着他,笑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遥看看昏暗的天色,他拉起了佳依的手,“宝贝,你该回家了。我送你走吧。”他说着,却没有动。
佳依抚摸着他手上的伤口,一下又一下,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只有那只闹钟“嘀嗒,嘀嗒”地声音,提醒着两个人时间在他们指尖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