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从一而终”赫赫然印在纸上，那是出自一位伟大艺术家的口，几分淡然，几分坚定。我的心仿佛戏水园悬掉的接水桶。在接满的瞬间失了重心，整桶水一倾尽洒。空落的桶翻转摇摆后又复位再接再倒，如此反复，桶下寻刺激和开心的人总不会等空，因为水管里的水循环叮咚。
我的心被他的这句话捉到，仿佛那悬空的桶被那一柱水灌溉，满了，倒了，再满，再倒，享受着空灵的期待与滋润的满足。
我生来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梦想多如蚂蚁，每天在心上兹扰，却又应了那句古语：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往往声势浩大的铺开一片，末了草草收场，然后又头破血流的奔向下一个梦想，像那被困的蚂蚁，想要出逃，却八面碰壁，凄凄然，惶惶然，失败写在满盘。
那年从学校毕业，舍不得离京。先打工糊口，挣得一张饭票和一张床，没有户口，没有身份。灰灰脸混了两年，突想应该考研混上一纸身份证。报名，买书，苦读，但到一半已开始泄气。
开考的第一天上午，大雪漫飞，是北京有史以来最大的雪。几乎等不到车，到考场已经迟，又因为找教室，满场奔波，差点被挡在门外，失去考试资格。下午考完政治，忽然就像漏气的汽球，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信心与勇气开始瘪空，不敢贸然应战。余下的考试缺席，因为怕那可怜的分数带来更深的挫败。
之前为了逼迫自己可以坚持到底，向所有的亲朋友人大声通报考研的消息。以为可以带来自信，却不想因为虚弱才以呐喊来遮掩。我无法战胜的是自己。于是我选择借口逃亡，也渐渐学会遗忘。
我能从一，却不能而终。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不敢回忆。生命中有多少变数，有多少爱与恨，不能从一而终？既要从一，又要而终，会有多少苦衷？ 希望，失望，悲喜，奋力，多少人可以看懂？
从一开始，终到结束，需要几多领悟。有些事，未开始，已结束，像一个暗恋者的心，突闻心爱的人心里已另有他人。有些事，开了头，也断了绝路，像一个信仰笃定的信徒，一切有了爱与信心为基础，万事都已虚无。
感谢他那句轻言，让我的心在暗夜浮起温暖，让我枯萎的信念重新生根发芽。我看到光在散开，照耀前行的路；我听见风在轻吟，鼓励我坚定。今生今世，为这句话，我的心里开出不一样的花。从一，而且至终。
写于2004.9.1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