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放寒假就开始扳着指头数日子,算大年三十。鞭炮早已经买好,从100响到500响,还有各种花炮。我最喜欢的是小鞭,1公分左右大小,拿在手里点燃捻子,然后一扔,透着潇洒和胆量。我最不喜欢的是二踢脚,就怕它响完一声后倒了,不知道会打向什么地方。不舍得放这些鞭炮,每天在存放的地方看了又看,点点数,期待着三十那一天。
三十期待的还有一桌的美味。那时候物资不是很丰富,吃鸡一年也就可数的一两次。父亲早早的就把鸡杀好了,收拾干净,整只放在锅里炖,等到满楼道都是飘散的各种炖品香味的时候,孩子们知道三十到了,各家串着看别人家灶台上堆积的东西,回家汇报,补充大人的疏漏。肚子叽里咕噜,一只手攥着鞭炮,一只手趁机偷点肉末菜星,放到嘴里。连续3年都是我们家,萍家,贝贝家,莲家和彬家一起吃年夜饭。大家各出拿手好菜,用各样的桌子拼出1个庞然大桌,大人们喝酒,吃肉,眯着眼睛半酣的叙说着奇闻怪事;孩子们吃肉喝汽水,筹划着怎么消耗彼此的鞭炮。记得聚餐时最受欢迎的菜中,有一道是父亲做的,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百合盛开”,是用大白菜带点帮的叶子,经过片切,中间包上肉丸,蒸出来的。菜的品相很好,估计是叶子的刀工很重要。多少年后对父亲提起这事,父亲已经忘记了。
三十还会期待压岁钱。年前就注意观察着父母的神色,看见他们窃窃私语,神秘的到什么地方换新钱。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拨着,估算着能收到多少,计划着怎么花费。一张张崭新的票子,从1元到5元不等,10元就是巨款了。放在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角落,也许不是搬家,就再也不会想起它们了。或者一直惦记着,但是每次看到崭新的票子,数来数去,就是舍不得花掉,于是设定一个目标数字,想呀,如果攒到那一天,举办个什么仪式,让这些钱派上大用场。
在灵宝上学的第一年春节,初一,我和萍去老师家拜年。揣着两兜儿的小鞭,拿着一只香,爬过土坡儿,一边走一边放着,噼、啪,看着红色的烟雾在雪地里消失。走进老师家的小院,老师把我们让上了炕,热乎乎的,盘腿坐着,小炕桌上摆上了大腕的蒸肉和其它的东西,还有锅盖大的馍馍,飘着热气,散发着小麦的甜香。就着拳头那么大的蒸五花肉块,我和萍都吃了半个锅盖。那里蒸馒头不放碱,面发透了,蒸好的馒头里的气孔,最大的有几公分,比现在的面包还煊挺。吃在嘴里,有些酸味,舌头的感觉是很受用的。我最喜欢吃晒干的干馍馍,嘎本儿,用牙齿咬断,干馍末在嘴里融化,回味有那一点点面酸。我们经常向当地孩子讨要干馍馍,学他们放在兜里,不时的掰出一小粒,放在嘴里。或者再讨要一些干豆豉,也放在兜里,就着吃,是当时最好的零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