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很小的时候,爸爸骑自行车送你去上幼儿园。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看行人在你的两旁飞速地倒退。清晨,你与太阳同行;夜晚,月亮跟你把家归。你问爸爸,为什么太阳月亮都喜欢跟着我走呢?爸爸温暖地笑着,说它们喜欢看你笑啊,你一笑就能温暖它们的心。你顿时笑得更灿烂了,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拍啊拍啊。仿佛每天能够坐在爸爸的车后座上,就是你全部的快乐。
后来,你渐渐长大,七岁的你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你欣喜万分的同时,两眼直勾勾地盯上了后轮两旁多出来的小轮子。爸爸说有了它们你骑车时会安全。可你是那么的不喜欢它们啊,你想要一辆和大人们的一样的自行车。路过修车铺的时候,你背着爸爸妈妈把那两个轮子卸了,绑在后座上。你兴奋地跳上车,却走了没两步就摔了下来。你咬牙切齿地念着我要征服这辆车啊我要征服它,又跳上车。于是你摔了爬起来又摔倒了。直到天很黑很黑,焦急的爸爸妈妈才等到骑着小车几乎是飞着回来的你。你的新裤子被磨破了,你兜里的奶糖不知在哪次摔跤时弄丢了,而你望着绑在后座上的小轮子,快乐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与骄傲。
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你骑上了当年爸爸带你时骑的自行车。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妈妈让你去幼儿园接妹妹。讨厌大雨天出行的你虽有千百个不愿意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妹妹坐在你曾经做过的后座上,唱着你曾经唱过的歌谣,你恍然想到这还是你第一次骑车带人呢!小孩子唱歌音调也不是那么的准,而你却忽然间觉得那歌声是那样的天真而动听。那来自后座的旋律,像是能够感动路边的梧桐。你迫不及待的要求妈妈同意让你接管所有接送妹妹的任务,只因为妹妹的歌声触动了你心中那快乐的弦。
不久后你上了高中,有了新的属于自己的自行车。捷安特,最高的变速。你把一张全新的城区地图夹在车的后座上,带着一瓶矿泉水就出发。朋友相约出去玩,他们一早起来赶公车,而你只是简简单单一张后座上的地图,无论风吹日晒就这么蹬上自行车就去了。再后来你上了大学,地图中又加上了郊区的,外省的。那是怎样的快感啊!年少的你迷恋这种自由的感觉。你拥有那后座上的地图,就好像能够踏遍全世界!
毕业后,你选择了创业,几年后竟有了自己的公司。你再也用不着骑自行车了,你有很漂亮很豪华的进口轿车,而把从前那辆自行车永远丢弃在破旧的停车棚。随着现代交通的发展和工作的需要,“自行车”在你脑海里也仅仅剩下词汇。骑自行车费力又没有高速度,况且你也有了私人司机。你每天过着上车、睡觉,下车、上班的生活,忙碌消磨了时间。岁月从你眼前溜走,而你却忙得没有看见。
几十年后,洁白选择你的发根作为她的起点。你翻着曾经的照片,一脸的不解。你的照片全是在自行车上照的,你在相册的方框框里面笑啊,融化了岁月。那天,你去旧货市场买了一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你骑车,老伴坐在后座上。你听着破车咣啷咣啷地响着,忽然放肆地笑了,一如当初你坐在爸爸的车后,一如当初你学会骑车时,一如当初你听到妹妹的歌声,一如当初,你想着以一辆自行车,简简单单踏遍全世界。老伴也笑了,你回头望着她,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一刻,你猛然发现,怪不得生活里好像缺了点什么而又想不起来,原来你把快乐忘在了车的后座上,却始终没有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