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我是想说厕所来的,而且我相信,假如题目是厕所什么的话,也许点击率会更高,这年头,还有什么比感情更廉价的东西。关于厕所是这样的,我经常擦马桶,同时致力于把厕所装饰得更清新典雅,这样一来,当我坐在马桶上长久的看书时,对书作者就算不上是一件不好的事儿,也许他还会很开心,反正如果有人在马桶上看我写的书,我一定会很高兴,并且保证他绝对不会得痔疮——当然首先,得有人出版我的书。
前几天,我在马桶上看到一本好书,你知道,好书和好人一样,总是姗姗来迟,话说迟来总比不来强。这本书就是《查令十字街84号》,听起来有点儿像个特务组织的暗号或接头点什么的,而这本书的作者也没什么名气,叫海莲.悍妇,啊,是汉芙!这本书说起来没啥特别,就是作者本人和一个书店的书信往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书信往来,往来的内容更无聊,就是海莲.汉芙给这个书店的购书单,然后书店的回信。就这么一个东西,也集结成了一本书,而且一度十分畅销——那会儿的人都疯了。
海莲.汉芙当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国女作家,没写出过什么特别有名的东西,基本上就是靠帮人改改剧本什么的糊口,她酷爱读书,可是当时美国的书价很贵,她就在报纸上找到了一家英国的卖二手书的小书店——对啦,就是这个查令十字街84号,从这里买书。一买就是二十多年,而和书店主管弗兰克.德尔先生的通信,也一通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到弗兰克先生去世,俩人也没能见上一面,当然,俩人的通信内容全是谈论书,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没有。为什么这样一本书能让人读起来不忍放手呢?也许因为海莲.汉芙率真而善良的个性,相对应的是老牌英国绅士弗兰克.德尔的认真、严谨和不苟言笑。弗兰克.德尔先生在给海莲.汉芙的第一封回信中称她为“女士”,汉芙第二封信尾就加了注脚,“我希望’女士’在你们那边的含义与这边不一样。”下封信里弗兰克.德尔先生便乖乖称她为“小姐”了。第五封信后,汉芙就将信首的尊称“先生”或“阁下”改为直呼其名,信的内容也像是写给一位相识已久的老友,亲昵而直率,抄录一段1950年3月25日汉芙的信:“弗兰克.德尔,你在那儿究竟干什么?你什么也没干,你只是闲坐着!我的利.亨特在哪里?我的《牛津诗集》在哪里?……我已经安排了复活节的小兔子给你们带去礼物,等它到达时,你可能已经慵懒而死了……行了,不要只坐在那里,快去帮我找书吧,真不明白你们书店是怎么维持的。”
而在这当中更为珍贵的是,汉芙在通信不久后,得知战后的英国经济困难,肉类、鸡蛋等食品都限量供应(这个事儿我很熟悉,小时候我们不都这样嘛),于是1949年圣诞节她将一块重六磅(差不多五斤多吧)的火腿寄往伦敦,让德尔先生分给书店中的同事们。打这以后,她接长不短地寄食品给他们,而她自个儿其实并不宽裕。此后,书店的工作人员视她为亲人,纷纷与她通信聊天。只有德尔先生在二十多年的通信过程中,始终对汉芙的轻松调侃不做任何回应,当然他是正人君子,好丈夫,好父亲,典型的英国绅士。惟一的报答是兢兢业业地为汉芙寻觅一本又一本好书。
有乱想癖的人在这本书里可以随便幻想,因为1952年的时候,德尔太太登场给汉芙写了一封信,对她这几年来的礼物表示感谢,同时还向汉芙介绍说德尔先生已有两个女儿。这之后,德尔先生在汉芙的强烈要求下,把信头的“汉芙小姐”,改为“亲爱的海莲”,他说:“我同意,现在写信给你,是该把“小姐”放弃的时候了。我并不如你想像的那样古板,只是因为我所写给你的信,都得在办公室的卷宗中存档,所以我觉得正式的称呼更合适,但这封信与书没有关系,是不会被存档的。……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这么多这么好的礼物,我能说的只是,假如有一天你来伦敦,橡原巷37号会有一张床给你,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事实上,两个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也许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汉芙最后说:“如果你们恰好路过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因为我亏欠它良多……”
2016年6月2日值班到22点 ps:看这篇文字时,最好配上《The Wall》这首歌,中文译为《迷墙》,平克.佛洛依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