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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痛分娩》20章  作者:武林

(人气:28272  发表日期:2015年02月07日 13:05:09)



第20章



课题组资料员的工作并不轻松,不仅要搜集大量病例,更重要的是对这些病例进行归类,从中找到有医学意义的共性和数据,以便让课题组的负责人进行分析研究。因此,虽然无痛分娩中心没有病人,朱爱萍还是忙得四脚朝天。这天,她好不容易把不同病例血液滤过的介入时间做成一个表,并用邮件发到课题组专用的信箱里,就接到郑伟的电话,要她设法找到一种叫“双膜连续性血液净化器”的资料和目前使用的单位。据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功能最完善的血液净化装置,国内只有三、四台。本以为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不料花了近两个小时的网络搜寻竟然毫无结果,而经常和这类设备打交道的血液净化中心、ICU也无人知道,这下可让朱爱萍犯了难,她又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到哪儿去打听啊。

以往遇到这种事,她都会立刻去找赵新商量,现在,该不该去呢?

赵新自从调到无痛分娩中心后,朱爱萍倒是经常和他见面,但很少谈话,有时候说几句也都是工作上的事。赵新在专心研究无痛分娩施行麻醉的时机和剂量,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并发症,这和他以前主要从事的下腹部手术使用的麻醉技术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工作一忙,别的事当然就无暇顾及了。但另一个原因却是朱爱萍始料未及的,就是赵新这回可是憋足了一口气,坚决不投降,一定要让朱爱萍低头就范。在他们相好的这些年里,赵新总是对朱爱萍惟命是从、百依百顺,而朱爱萍无论做得在不在理,都得由赵新来主动认错。时间一长,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潜规则。但这次赵新决心要活出男人的尊严和气魄: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好,那我就等着看你去找别的男人。反正结婚必须双方愿意才行,再求再闹再劝都无济于事,如果朱爱萍真的要和陈大卫结婚,他也没有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正的男子汉就必须直面人生。

朱爱萍哪里知道赵新还有这等心思,见赵新对自己不冷不热,就以为跟自己一样,也处于左右摇摆的局面,难以定夺。林娜对赵新好,双方又是门当户对,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朱爱萍每每想到这里,内里就会发酸,但是,不管是被男人惯坏了,还是骨子里本来就有一股傲气,她和大多数个性很强的女性一样,会做出更刺激的举动。

这天晚上,她突然决定去找陈大卫,一是想托他打听“双膜器”,另一个也想知道他的生活状况。地址是从医院的内部网络上查到的,根据规定,所有在职人员都必须将家庭住址及联系方式如实登记,以备急用。结果这次不期而至的访问,一下解决了朱爱萍当下的人生难题。

开门的是陈大卫,衣服不整,神色惊慌,似乎要将不速之客阻止在门外。朱爱萍则一下明白了什么,推开陈大卫走了进去,这时就听到了江护士长懒散并带些娇滴滴的声音:“怎么还不来啊?”

朱爱萍闻声走进卧室,就看到一丝不挂的女人体。江虹连忙扯过床单躲了进去,全身发起抖来。朱爱萍笑了笑,就转身走出,示意陈大卫不要做任何解释,接着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问起郑伟想知道的问题。

“好吧,我会托人打听的。”陈大卫这时已经镇静下来,见朱爱萍已经向门口走去,就连忙接着说。“我这样做,也是想帮你做最后的选择。”

朱爱萍装着没有听见,走出一段路后才对自己说:“朱爱萍啊朱爱萍,你真的好傻好傻啊。”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感到一身轻松。

人的命运就像有种力量在冥冥之中巧妙安排组合,就在朱爱萍一觉醒来时,她看到手机上有一则留言。“能否请您中午一聚,有要事商量。”下面是一个酒楼的名字和地址,署名和手机号码全都陌生,名字后面有个括号,写着一个注解:“我是赵新的母亲”。

朱爱萍没有丝毫犹豫就向魏丽丽请假。魏丽丽却说你今天本来就休息。朱爱萍这才知道,人家请你也是做过调研的。

朱爱萍和赵新的母亲只见过一面,虽然没怎么说话,印象却很深,面相很和善,与赵新的父亲很不一样。而在过去的闲聊中,朱爱萍得知赵新不仅深爱着母亲,而且还为她感到自豪。因为在六十年代,他母亲就加入了中西医结合针刺麻醉的实验团队,受到过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但从来不提。

“赵新的母亲想跟我说什么,有什么要事商量呢?”整个上午,朱爱萍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为了怕迟到,她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在酒楼附近闲逛。本来还想买点水果,后来想想不合适,就算了。

赵新母亲订的是个包间,朱爱萍进去时,看到只有一个人,也就放了心。她怕赵新也参加,那就不太好说话了。

“我这样请你来,是不是很失礼啊?”赵母让座后,就看着朱爱萍,很慈祥地问。

“不不不。”朱爱萍连忙说。“其实我也想找您说说话呢?”

“噢?”赵母便笑了起来。“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跟赵新曾经是好过的,时间也不短,但从来没跟您接触过,好像不太礼貌。”朱爱萍说的确实也是老实话。

“现在年轻人的婚事,都怕父母干预,所以就免了。这个我也能理解。”赵母说着想了想,才问。“我听你刚才说,你跟我们家赵新是‘曾经’好过,现在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呢?”

这个问题让朱爱萍有些为难。她本想说“没有变化”,可总觉得这么说有些“一厢情愿”之嫌,何况也不是事实。于是说:“我最近和赵新不太说话。”

“那为了什么呢?”

“我的个人生活比较复杂。”朱爱萍只好照实说。“大宝的亲生父亲出现了,从孩子的抚养权和治疗方面着想,我不得不另做打算。”

“爱萍啊,我能不能问个比较直接的问题?”赵母小心翼翼地问。

“您问吧,什么问题都可以。”朱爱萍看着对方说。

赵母就有些紧张地问:“陈大卫主任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你准备和他结婚吗?”

“这是不可能的。”朱爱萍很果断地回答。

赵母好像有些意外,接着问:“可以说说原因吗?”

“他好像是有了结婚对象,是我们病区的护士长。而且关系已经不同一般了。”

“那就太好了。”赵母这时笑了起来,说。“那你跟赵新有什么打算呢?我看你们年龄也都不小了。”

“这个……”朱爱萍迟疑了一下说。“他爸爸不是……”

“爱萍啊。”赵母就往朱爱萍身边靠了靠说。“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嘛。上次他爸爸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太在意。今天我来找你,也是和他爸爸商量过的。我们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什么想法啊?”

“我们想把你的孩子接到中医院来做治疗。我们在脑瘫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只是宣传得不够,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做大宝的主治医生,怎么样?”

“那当然好啦。”朱爱萍上次陪魏丽丽去看手的时候,已经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就说。“我正想尝试走走这条路呢。”

“至于以后想不想要孩子,我们觉得由你和赵新来决定。你看怎么样?”

朱爱萍没说话,她看着赵母很认真的样子,突然感动起来。过了一会才说:“可是,可是赵新是你们的独子啊?”

赵母就说:“是这样的,上次他爸爸看到你救人的事迹,想了很多。你那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可我们却在想生孩子的事。都是医生,相比之下,我们太自私了。”

“我一定会生个健康的孩子,你就放心吧。”朱爱萍不知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尔后就觉得有些唐突,脸也红了起来。

“这个我相信。”赵母立刻笑着说。“那你和赵新的事就不再犹豫啦?”

“您放心吧,一会我就去找他。”朱爱萍想想又问。“您来找我,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啦。他和他爸爸就在大堂等着呢。”

“那就请他们上来吧。”朱爱萍连忙说。

“不着急。”赵母这时拉起朱爱萍的手,说。“聊了半天,你还没提什么要求呢。你要是不把我当外人,就大胆说,不管是什么,我们娘儿俩一起商量,不怕他们不答应。”

朱爱萍就想了想说:“家里那条狗,能不能把它弄走啊,我有点害怕。”

“这个可不行,它是咱们家的一分子呢。”赵母轻轻摇了摇头,又说。“不过你也别害怕,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身上放点麝香,它就很温顺了。”

“真的?”朱爱萍惊奇道。“这事赵新知道吗?”

“当然知道啦。”

“好啊!”朱爱萍咬牙切齿道。“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跟我说,害我提心吊胆了半天,我可饶不了他。”

赵母帮腔道:“对,这个可不能轻饶。”



曾主任建议请电视台现场直播,并且说干就干,当下就带着于海燕和魏丽丽去找了位认识的副台长。

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说服的理由,不料人家一听就乐坏了,还说要签约授权,不能再给第二家。曾主任这才知道这类“真人秀”节目的厉害,后悔没提什么条件。倒是于海燕反应快,说要在镜头里放几个企业的LOGO,那副台长表示只要不是硬性植入,让人看了不舒服就行。出门后,于海燕就向曾主任解释说:“置放那些药企的商标我们是可以收费的,正好做活动的补贴。”曾主任见谈到钱的事,就不参与讨论,当然更不表态,还一再强调要符合国家政策,不能钻法律的空子等等,否则后果自负。魏丽丽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生孩子是隐私中的隐私,产妇都是脱得光光的,用起劲儿来的时候表情极丑,除了家里人,谁愿意给外人看啊。这样,焦点就集中到这样一个问题:谁来当这个直播节目的主角?

于海燕主张用利益来诱惑。比如说,免收分娩过程中的一切费用,用最有经验的助产士和医生,住最好的病房。本以为大家会争着报名,不料问了好几位,不是产妇自己不肯就是家属不同意。原因很简单,都说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如今要暴露在亿万观众面前,真有点接受不了。倒是有位做生意的表示可以牺牲一切,但认为这点“出场费”太少,开价500万,一分不能少。于海燕听了不着调,连忙撤退。

倒是陈大卫和江虹商量了一个好主意,从医护人员中征集主角,本院不行就到外院找,结果还真的有一位与直播的日期相吻合。那位孕产妇本人就是个助产士,一听说现场直播,就说是给未来的孩子最好的纪念。她老公也是位医生,更是没话说,只提出要出镜,还必须是一家三口在产床旁的合影。于海燕担心中途有变,硬是和他们签订了一份合同,并要求提前一天住院。

等这一切都弄妥后,于海燕回到家中,舒舒服服在浴缸里泡了个澡,等着江帆来歌颂。结果江帆不但没说一句好听的,还板着脸让她看魏丽丽以前写给他的那些信。

“你这是干嘛呀?”于海燕拿起一封信扫了一眼又扔回到桌上,装着不明白的样子说。“我对你过去的情史不太感兴趣。”

“你看了,就知道我和魏丽丽到底是种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呀?”于海燕就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了二郎腿,说。“我这人一向心胸广大,只要你彻底坦白,真心认错,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些信,我就不看了。”

“这可是你说的。”江帆就把信聚拢起来,说。“你可别后悔,以后也别再拿这些说事了。”

“等一下。”于海燕却想想说。“我懒得看,但你可以念几段来听听嘛,也学习学习别人是怎么勾引我老公的。”

“那咱们可说好了,别嫌肉麻行不行?”

“你还别说,我就爱听那些肉麻的话呢。”于海燕说着,就闭起眼,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念吧。”

江帆就拿了一封信读了起来:“亲爱的,这次流产后,我更加爱你了,每天晚上,都想抱紧了你睡觉……”

“停!”于海燕猛地坐起来,对江帆唬着脸说。“她为你怀过孩子?”

“怎么了?”江帆故意不在乎地问。“是不是受不了啦?”

“好,好,好!算你有种,继续念。”

江帆笑了笑,接着念起来:“但你别得意,我爸妈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你。毕竟我们家庭背景不一样,他们都是大学教授,让他们认你这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做女婿,真的很难很难啊。而我,作为他们的独生女儿,也不能不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江帆没念完,信就被于海燕一把夺了过去。她看了看问:“这不是我写给你的吗?”

“是啊,魏丽丽如果不看你的信,怎么帮我呢?”

“帮你?她怎么帮你了?”

“是你自己看,还是我来读?”

“你读吧。”于海燕盯着江帆看了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说。“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趁虚而入,落井下石的。”

“江帆,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的痛苦我也能够理解。”江帆撇了于海燕一眼,才继续看着信念起来。“我只送你三句话。第一句,一定要相信你们的爱情。海燕是爱你的,你也爱她,这是世界上最宝贵也是最重要的事,要相信爱情是可以战胜一切的。第二句,对她的父母要有耐心,要理解,更要尊重。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相信海燕会慢慢做他们的工作,相信他们,就像相信你爱的人一样。第三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做人一定要有志气。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奋斗,让自己强大起来。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依附强者贪图享受的平庸之辈,你有能力也有智慧改变自己的命运。江帆,作为朋友,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希望你能早日走出痛苦,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魏丽丽。”

于海燕呆住了,魏丽丽的这些话,让她很意外,也很感动,泪水在眼眶里滚动起来。

“这就是她给你写的信?”于海燕小声问。

“是的。”江帆在于海燕身边坐下来,苦笑笑说。“那些日子,我很痛苦,很茫然,什么事也做不成。我和你都那样了,却不能结婚,你让我怎么办?想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很自卑,真的不知道怎么好了,这才给魏丽丽写信想排解一下心情,也想听听她的意见。那时候,她在外地实习,渐渐知道我们的事后,就不停地写信安慰我,鼓励我。我觉得,这些信对我来说很宝贵,就留了下来。”

“为什么不早些给我看呢?”于海燕靠着江帆问。

江帆叹了口气说:“你虽然和我结了婚,但在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的。不然,为什么老想让我当院长,不就是想用这个来弥补我先天的不足吗?”

“我有吗?”于海燕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我一直有种压力。”江帆很诚实地说。“不管怎么说,差距就是差距,但这也是动力。这些年来,我每次遇到挫折,总会把这些信翻出来看看,每次读,好像都能从中吸取某种力量。而这些,是你做不到的。你只知道让我上位,当院长,你以为当了院长就可以改变命运了?而魏丽丽却从来不说这种话,她只说,做人一定要有志气。你不觉得,你们之间有种差别吗?”

“好啦,我承认,我不如魏丽丽。”于海燕沉默了一会才说。“不过,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总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魏丽丽只是你的精神女神,和别的没关系,这样我就放心啦。”

江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心里暗暗想:“女人就是这点事,决不允许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有半点瓜葛,也许是她们终身战斗的目标呢。”



暴风雨般的愤怒过后,贾天书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原以为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离婚。现在看来,却没那么容易。一是法律规定,老婆怀孕期间不得离婚,即使有证据证明那孩子是别人的,也要等生下来一年之后再说。二是作为医生他也做不出来,好歹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现在人家都快临盆了,你能撒手不管吗?

当然,如果对方想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小扬除了哭,对离婚的事一声不吭。

让贾天书更担心的还是当下面临的危险。小扬成天以泪洗面,心情紧张,势必会影响分娩,万一到时候子宫收缩无力出现难产,胎儿缺氧会致使大脑细胞受损,还可能危及胎儿生命。而大人则容易出现大出血,那可怎么了得?

可要贾天书在这个时候去安慰老婆,他可做不到。想来想去,只好去请魏丽丽了。

魏丽丽接到电话也很矛盾。一个是她的身份太尴尬了,如果做为朋友或是曾经的同事,遇到这种事她自然会义不容辞,可她却是贾天书的前妻啊。另一个,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男女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贾天书花心,她才离的婚,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没了。现在他老婆又怀了人家的孩子,要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现在倒好,想让她去说安慰的话,她说得出来吗?

“贾天书,你找我做这事,是不是太过分了?”魏丽丽在电话里忍不住发泄起来。“这是报应懂吗?谁让你染上这种恶习呢?现在也尝到苦果了。你这是活该!活该!”

魏丽丽嘴上这么说,却不能不管。便来找苏红商量。

“这事儿啊,得先确定大方向。”苏红一副饱经世故的模样道。“是离,还是和?出了这种事,女人最关心的就是会不会离婚,你说别的都没用。只有当她心里有了主意,那情绪才会稳定下来。”

“那她想不想离婚呢?”魏丽丽问。

“废话,当然是不想离啦。”苏红掰着指头说。“第一,孩子的亲爹在牢里,财产也没了,她会为了这么个人离开老贾吗?第二,她还是很爱老贾的,老贾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对女人又体贴又大方,典型的少妇杀手啊。还有第三,你让人家去哪儿?回娘家?没脸回去。到外面住?谁来照顾她吃喝拉撒?况且马上就不是她一个人了。我看她肯定会死赖在老贾那儿不走。”

“照你的意思,只有劝和了?”

“那可不行,你千万别往这方面想。如果你给了她这种信号,会让事情更复杂。”

魏丽丽想想便点了点头。

“这种女人肯定是不能要的。”苏红又继续说。“你替老贾想一想,他得天天面对这个孩子啊。名义上是他的,却是别人的种,你要是男人,你受得了吗?”

魏丽丽就摇摇头。

 “就算是那女人不要这孩子。”苏红信誓旦旦道。“可这种苟且的事,能让男人忘掉吗?而男人心里一有了这疙瘩,还能舒坦吗?”

魏丽丽就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接下来就热闹啦。冷暴力,出轨,养小三,再一冲动也许还会出人命呢。”苏红越说越来劲。“与其那样,长痛不如短痛,狠狠心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那我该说什么才好呢?”魏丽丽确实觉得太难了。

“我说你啊,敷衍几句就算了,反正这种女人也不值得我们同情。我看老贾的意思,也是为了让孩子先平安生下来。”苏红说到这儿,就瞄了魏丽丽一眼说。“我倒是觉得,这事对你可是个好机会呢。”

“什么机会啊?”魏丽丽不解问。

苏红就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是老天在安排你们破镜重圆吗?”

“怎么扯上我了?”魏丽丽连忙说。“我可没往这方面想啊。”

“算了吧,你这话可别说得太早。”苏红又伸出手指道。“离婚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马上就跟别人结婚的,那是真正的移情别恋。但更多女人却一直单身,前夫结了婚也守着。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

“嘿嘿。”苏红咧了咧嘴,说。“就是说,她心里在盼着和前夫破镜重圆呢。你和老贾的事,我可一直看在眼里。他绝对没死心,为了你,什么都敢做,上次为了郑伟的工作,竟然要辞职,这样的男人无私讲义气,现在真的很难找到啊。我想你心里也有数,要不是他已经结了婚,你敢说不想和他复合吗?”

这话正戳到魏丽丽的痛处,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听苏红继续说:“你和老贾离婚后,他和别人结了婚,但你也没闲着啊。一比一,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吃亏。这种离异夫妻最容易复合,何去何从,你可得当机立断啊。”

尽管魏丽丽这时不想考虑自己的事,但和苏红分手后,还是认真想了起来。“对啊,这是不是老天的特意安排呢?”她心里想。“但老郑怎么办?这可是个大问题,况且人家都已经求婚了。”魏丽丽又念起郑伟的好处来。“这世上,女人最怕的就是男人不专一,而郑伟却从来没有过绯闻。这种男人可不多啊。”

魏丽丽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到贾天书的家。小扬见了,像是见了救星,又是让座倒茶,又是拿瓜子削水果,挺着个大肚子忙得不亦乐乎。贾天书则知趣地走了出去,虽然不知道魏丽丽会和这个女人说什么,他都不想听到。

“你跟那个人,是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啊?”魏丽丽问,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是婚后,就很难原谅了。

“当然是在结婚前。”

“结婚前多久?”

“不到两个星期吧。”

“那怀孕呢?你跟老贾结婚的时候就知道怀孕吗?”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小扬说着就哭起来。“我和老板一共就两次,而且都拒绝过。”

“那后来怎么又肯了呢?”魏丽丽有些不信。

“老板说,老贾是结过婚的,不会在意的。”小扬死劲低着头,继续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我的工作就没了。还说,我行贿郑院长是要坐牢的。”

“要是那人不招供,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这事儿瞒起来?”

小扬吃力地点了点头,小声说:“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魏丽丽有些同情这个女人来,从桌上抽了张纸面巾塞到对方手里。“你也知道,这种事男人很难接受啊。”

“我已经想好了。”小扬擦了擦眼泪说。

“噢?怎么想的?”

“我想先把孩子生下来,看看天书能不能接受。他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是啊。”

“我想有三种可能性。”小扬这时已经很冷静了,说。“天书要是能接受我跟孩子那最好,不行我就把孩子送掉,再不行我就只好去做单亲母亲了。”

魏丽丽便苦笑笑,这事也只能这样了。心里这么想着就站了起来,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问:“你怎么认为,这孩子就是那个老板的呢?做过亲子鉴定啦?”

“没有啊。”小扬立刻回答。“我是从预产期推算的。”

“可你们不是马上就结婚了吗?”魏丽丽疑惑道。“预产期有半个月的误差呢?”

“这个,您应该知道啊。”小扬还是很平静地说。

“我知道?”魏丽丽更加奇怪了。“为什么我能知道呢?”

“这个……”小扬犹豫了一会,才鼓足了勇气说。“你们不是没有孩子吗?”

“那又怎么了?”

“天书说,是他的问题。”

魏丽丽顿时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这可不一定呢。”

“不一定?什么不一定?”小扬似乎没有听明白,急着问。

“我是说啊,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现在可说不定呢。”

“为什么?”小扬紧张地看着魏丽丽。“你快说啊。”

“我们没有孩子,其实是我的问题。”魏丽丽苦笑笑说。“我有卵巢囊肿,但一直不知道,后来我得了急性阑尾炎,是郑伟给我做手术时发现的。”

“你没告诉天书?”小扬更紧张了。

“那会儿已经离婚了,告诉他做什么?”

“那就是说……就是说……”小扬又哭了起来,但这回却是因为高兴。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魏丽丽重新坐了下来,拍了拍小扬的手说。“但也别想得太多,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别的以后再说,好吗?”

小扬就死劲儿点着头,又说:“我想做件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

“什么事啊?”

“你们不是在做无痛分娩的现场直播吗?我有资格来当这个产妇吗?”



无痛分娩的现场直播安排在市电视台的生活频道,进行得顺又不顺。不顺的是原安排的那位孕产妇宫口开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上麻药,孩子就下了来。顺的是小扬正好破水,有了规律宫缩,因为有了准备,打了硬膜外就推到了镜头前面。直播间设在一间单独的产房里,主持人和三个机位的摄像都穿着无菌服,拍摄的角度既照顾到产妇的隐私,又能让观众一目了然。

小扬在产床上躺下后,就接上了压力注射泵,但并没立刻给麻药,赵新告诉她,只有疼痛厉害的时候才需要按一下那开关,尽量保持自然阵痛的感觉。护士接着做了静脉穿刺,用了三通管,一个输液,一个专滴催产素。小扬的腹部安装了宫缩示波器的电极,屏幕就在对面,经过几分钟的操作,小扬就看到了胎心率和宫缩的波形图了。

电视台破天荒使用了实时现场与预录节目混合播放模式,即不管正在播放什么节目,产房中发生的重要情节随时可以进行插播,时间由现场主编控制。人类分娩虽然惊心动魄,却是一个很乏味也很漫长的过程,特别是在第一产程,从宫颈管消失到宫口开到十厘米,往往要经过十几个小时。小扬是初产妇,进来时才一指,到宫口开全还早着呢。主编把重头戏放在第二产程,这时产妇最痛苦,也最能体现无痛分娩的优势。这天正逢周末,自早上八点播出产房第一个画面后,生活频道的收视率便蹭蹭蹭地往上窜,没多久就超过了另一个频道播放的热门电视剧。

现场导播间设在产房隔壁,于海燕和陈大卫作为特别顾问和主编坐在监视器前,他们身后放着特意留给曾主任、高院长和江帆三位领导的椅子。魏丽丽和赵新是这次无痛分娩的主力,守在产床旁寸步不离。朱爱萍则担任了小扬的主治医生。贾天书本来作为家属是可以呆在产房的,但最后还是拒绝了。产妇和胎儿都很正常,这么多人围在身边,还用得着他吗?对此,小扬当然也不可能提出什么要求,尽管魏丽丽说这孩子的父亲有可能是贾天书,但她心头仍然罩着那块沉重的阴影。她坚持不在孩子出生前做亲子鉴定,也是担心自己受不了打击。

晚上七时三刻,宫口终于开到八指,宫缩在迅速加剧,这时产妇随时会进入第二产程,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紧张起来,曾主任等几位领导也都已就位,生活频道不再播放其他节目,年轻女主持人的音调也高了许多。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小扬身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找不到宫缩了。”小扬在阵痛的间歇时回答。“但下肢还是有感觉。”

主持人又问:“那你还觉得疼吗?”

“不疼,没有人们常说的那种痛感。”

“那么,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有些发麻……”小扬话没说完,宫缩又来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又说。“好像是越来越麻了,两条腿特别沉,不像是自己的。”

“可以屏气吗?”主持人又问。

“可以屏气,也可以用力。”小扬说。“但医生不让。”

魏丽丽就插话道:“现在还没到关键的时刻,一定要节省力气。”

“要到什么时候开始用力呢?”主持人问。

“开始滴注催产素。”魏丽丽先对助产士说了一句,这才看着主持人说。“你可以看这个显示屏,宫缩的波形会越来越高,越来越宽,这就说明宫口开全了,产妇就得屏气用力,把宝宝生出来。”

这段对话和显示屏的特写画面立刻出现在千家万户的电视机上。贾天书是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吧看到的,周围的人几乎都停止了说笑,特别是一些年轻人,都在盯着电视机。有的人还说:“瞧啊,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了不起啦!” 

贾天书此刻的心情不紧张也不轻松,只是有点麻木。小扬血压不高,没有糖尿病,胎儿体重、胎心率、羊水量都正常,所以安全没问题。那天魏丽丽来家和小扬谈完后,就对他说了他们俩为什么没有孩子的事,无疑是给了他一半的希望。不过,这种希望对他来说也过于苦涩了。他慢慢地品着杯子里的红酒,尽量不去想那些不可能挽回的往事。刚才服务员问他要什么牌子的酒,他就要了最贵的,现在才明白,他是在为即将诞生的小生命祝福呢。

“如果孩子不是自己的,怎么办?”这些天来,这个问题已经无数次地出现在脑中了。开始,他觉得绝对不可能接受。后来冷静下来,又认为孩子并没错,为什么不能收养呢?虽然魏丽丽一口咬定没怀孕是她的问题,可贾天书却不这么想,他现在就是研究不育不孕的专家,卵巢囊肿会有症状,可他们结婚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啊?所以,并不能排斥他的生殖系统有问题。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孩子就更不能轻易放弃了。

电视机前突然响起大家的叫好声,随后都鼓起掌来。原来宝宝已经顺利出生了,是个女孩,也正是贾天书朝思暮想的宝贝!他匆匆离开酒吧向医院跑了过去。

这时,产房里正出现感人的一幕,江虹把正在大声啼哭的新生儿放在母亲的怀里,小扬忘情地亲吻着,眼泪早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

“让我们来祝贺这位新上位的妈妈!”主持人大声地对着镜头说,自己的眼睛也湿润起来。“接下来,就要进入第三产程,就是分娩胎盘了。无痛分娩的过程也快结束了,我们现在请现场的医生回答观众的问题,请导播把电话调到免提,好吗?”

电话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魏主任,无痛分娩打的麻醉,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呢?”

魏丽丽就回答说:“这个问题本来应该由我们的麻醉医生赵医生来回答,但现在分娩还没完全结束,他对产妇要密切监护,所以还是我来说吧。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电视机旁的准妈妈和她的家属们,无痛分娩是绝对安全的,使用的麻醉药剂量只是剖宫产的十分之一,所以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

又一位观众来电问:“可以看看产妇打无痛的地方吗?听说腰背上要拖个小管子,是不是很可怕啊。”

主持人便来征求小扬的意见,小扬想也没想就说:“你们拍吧,我觉得一点也不可怕。”

可电话里又说:“但刚才为什么没有播放打无痛……好像叫椎管内镇痛的情节啊?”

“这是我们电视台的问题。”主持人立刻回答。“刚才做麻醉穿刺的时候是在另一个房间进行的,我们没有在那儿安装摄像机。”

“无痛分娩不就是打麻药嘛。”电话里的观众很不满意道。“可这个最重要的环节却没有,那可太遗憾了。”

主编就对于海燕说:“这个确实很重要,能不能找个产妇补拍一下呢?”

于海燕为难道:“临时找产妇,哪这么容易啊?”

在一旁的曾主任听了就果断说:“这样,我让人到别的医院找。一定要把这个情节展现给观众。”

“那需要多长时间呢?”主编有些犹豫地说。“如果冷场,我们的收视率就得往下掉啊。”

“不就是穿刺吗?”江帆这时说。“不一定用产妇,正常人也可以啊。要不,我来上?”

“你就算了吧。”于海燕推了老公一把说。“这儿是产房,突然来个男人打无痛,算什么事啊。这样吧,我来牺牲一把,也让大家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支持无痛分娩。”说完,就要往外走。

可监视器上却已经传来了魏丽丽的声音:“现在请赵新医生在我身上做一个硬膜外麻醉的演示,这和产妇打无痛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没有禁忌症。”

几分钟以后,魏丽丽侧卧在镜头前,赵新选定了穿刺点,就熟练地操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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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就过渡到结局了哇(空) 加油喽 2015/02/10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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