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和朋友聊天,说到自己的家乡,那里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家乡有一个别名——鹤城,是因为那里有丹顶鹤的故乡——扎龙自然保护区。有讽刺意义的一件事是:我这个鹤城长大的北方丫头竟然没去过扎龙。不管是在那里生活的儿时岁月,还是后来读书、工作之后偶尔回去探亲的日子,都不曾去过。
也许是小时候爱生病的缘故,每次学校组织比较远的郊游,爸爸都一张病假条交楼上的同学带给老师,上边写的无非是:这个孩子不太舒服,今天郊游就不去了。因此,同学都去过扎龙,只有我没去过。
甚至有一次学校组织合唱,发的统一服装是裙子,而那次合唱的季节又不是夏天,爸爸都去学校找到老师,跟老师说:这个季节不能让孩子穿裙子,要么不要让她唱了,或者把她调到后边几排,只要不穿裙子、能穿裤子就好。
我读书的小学,在我家的楼后,从家里可以看到教室里有没有人。每次学校停水,老师都打发同学到我家接水,至于打扫卫生的时候缺了拖把、抹布也从我家借。初中,我家离学校有步行七八分钟的距离,算是稍微远一点了。高中,离家比较远了,坐公交车有20分钟的距离。正因为这20分钟的距离,高三,同学都读晚自习,只有我不读,爸爸晚饭之后一定会到学校门口把我接回家,自己在家里读。
也许是从小被管束和约束比较多,长大之后终于有飞出牢笼的喜悦,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去旅行,当然这是不可以对爸妈讲的。当然跟很多常常独自出行的人相比,我去过的地方并不多,但是作为一个女生,独自出门的次数也不算少。一个人去过华东几个城市、云南几个城市(包括香格里拉),还有西安,香港,最远的要算是尼亚加拉,还有不久前去的九寨。
每次从一个地方回来,还会打算,下一个地方要去哪?比如,福建的土楼还没看过,凤凰古城倾慕已久,应该找机会去看看……但是家乡——丹顶鹤的故乡竟然常常被我忽略了。旅游资料里说,那里是一个不错的湿地公园,真是汗颜,这些竟然是从旅游资料里查到的。
随着父母从家乡搬到哈尔滨居住,每次北上探亲,就在哈市停住了,不再往北。当时也不想念那个叫做故乡的小城,再随着举家搬迁到北京,连哈市也不曾回去过了。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明天的日子该怎样怎样,很少停下来看看,想一想;随着年龄增长,才会越来越多停下来回头看看,竟会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家乡,梦里也回到那住过的老房子,楼下那条热闹的小街。这种感觉始料不及,不曾想到,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太喜欢那座北方的小城,冬天太冷,我也没有很多亲戚在那里。今年水灾,电视节目里报道过几次家乡的灾情,我想从电视画面里辨认出镜头拍的是家乡的哪里?也许是家乡的变化太大,也许是家乡我没去过的地方太多,始终辨认不出来。我一直不喜欢东北笔直向上长的柳树,垂柳非常少,只在市图书馆门口有那么几株,再加上附近有一个人工湖,在我的印象里,那里算是比较好的景致了,不知道那几株柳树是否还在那里。
晚上,中学同学分享了一条微信,是一首张爱玲的诗:
“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
等有机会见了,
却又犹豫了,
相见不如不见。
……
有些事有很多机会去做的,
却一天一天推迟,
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机会了。
……
人生有时候,总是很讽刺。
一转身可能就是一世。
……
有时,一别,便是一生……”
扎龙,我已经错过半生了。为什么下一次出行的目的地不可以是那里呢?在夏天的时候带上女儿去家乡避暑。当然,家乡的老房子已经不在了,我们就住当时离家最近的宾馆吧,那座宾馆听说还没有拆,不过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告诉她哪里是妈妈逛过的公园,哪里是妈妈读书的学校,还要带她去看家乡的丹顶鹤,虽然,妈妈自己也是第一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