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女儿发新书了。看来现在教育真是改革了啊,连发书的日子都变了。
我小的时候每年都是8月28日发新书,为什么记这么清楚?因为那天
是我的生日。以前小孩子过生日是没有礼物的,能吃一碗打卤面,放鸡蛋放肉放黄花木耳的那种,就已经很奢侈了。我总是把新课本当作自己的生日礼物,爱不释手啊、看啊、闻啊,不亦乐乎。
新书是要交齐了学费书本费才可以领到手的,城市户口学生学费两块五,农民户口学生学费一块五。我的同桌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为了那一块五的学费,每天被老师叫起来问:今天带学费了吗?他的下巴几乎抵到胸脯上:“我爸说再过两天。”这时候只有同桌的我才可以从下面看到他眼圈里的眼泪。常常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在和我共用课本。
那时候新书是要仔仔细细地包书皮的,因为课本从来不变,家里孩子多的可以传给弟弟妹妹继续用,老大才有用新书的好运气。
包书皮用的纸各种各样,条件好一点的用的是画报纸,彩色的两面都带图案,你可以选一面自己喜欢的当封面。那时候单面的画报几乎没有,那多浪费纸啊。
条件一般的用牛皮纸,结实、禁脏,洒上点菜汤什么的也不明显。
条件差的用废报纸,虽然不禁用中途往往还要再包一两次,但也显得干净利索,还可以超越课本之外多认识几个字。
书皮的包法也是很讲究的,书脊的部分要用剪子剪成梯形,这样才可以把书脊跨过去,口子剪得不大不小,包出来看不出破绽才是上品。还有高人可以把书皮包成“护角型”,四个角都翻出一个小三角,加强了书角的硬度,更好地保护了我们那心爱的书。
我父亲的手是很巧的,书皮包得中规中矩来不得半点马虎。那时候他工作忙,很少有时间陪孩子,每当我发新书的日子,他总是早早地回家,吃过晚饭,我们搬个小桌坐在院子里,也不怎么说话,他包我看着,我给父亲打下手,递个剪子什么的。包完了父亲还给每本书写上名字,他的字写得好漂亮呀。这时候是我感觉到父爱离我最近的时候。
后来我女儿上学了,我却不会包书皮,父亲带着老花镜又给他的外孙女包起了书皮。
去年一群设计教科书封面的兄弟姐妹抗议了,他们的成果终年被尘封在书皮里不得见人,那是他们怎样地辛苦竞标才得来的机会呀,况且
现在每家只有一个孩子,教学大纲也年年改革,不需要传课本了。即使书没读完用坏了,再买一本新的也没人买不起。
终于教科书不需要包书皮了。我的书皮情结告一段落。
2004年9月2日于回龙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