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吾家有儿初相识
当护士把儿子抱到我胸前时,看到儿子他爸的手跟着直比划,我知道,他很想触摸儿子,但不知如何是好。
我轻声地问候儿子:你好!他居然颤微微地挺着头使劲儿盯着我看,可能是我的声音他太熟了的缘故。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儿子。我虽然没见过多少新生儿,但我还是认定他是最好看的(天下母亲都这样)。眼睛和头发都乌黑乌黑的,皮肤光滑白皙,小耳朵圆圆的,头大大的,头形特别好看,就是因为这个大脑袋,医生怕我自己生会困难。我就象观赏艺术品似的怎么也看不够。有意思的是,儿子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一只眼睛闭着,我实在憋不住笑了,赶紧让他爸过来看:你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生一个小和事老。爱人看了也憋不住直乐。护士说:“好啊,不得罪人啊!其实他也看不清你,但他会听声音。”然后,护士把儿子的小嘴贴到我的乳头上,儿子居然有模有声的吧嗒吧嗒吃奶,太好玩了,吃奶是人天生就会的,原来是这样的啊,我又乐了。不知道儿子接下来会给我多少新奇的感觉呢,我特别期待。
短暂的轻松后,麻药劲过了,疼痛袭来,难以忍受,想攥紧什么东西,又没力气,知道儿子很好,心放了下来,反而加剧了疼痛似的。爱人看着我痛苦的表情无奈地走了,因为医生下了三次通牒让所有的家属离开病房。我生儿子时有爱心产房,一是太少,好医院的也轮不到我们普通人;二是,的确价格不菲,不菲得让俺们觉得钱很让人心疼。普通人和普通产房很搭配,没什么不好。那一夜,我被疼痛折磨得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几次按呼叫让护士给我打止痛针,护士每次说等会儿,但就是不给打,我知道护士糊弄我但我还是呼了她们几次,为的是有人来轻声说句话时间好像就过得快一些,后来想想那些护士真是训练有素,永远是轻声细语,从来不会不耐烦。
那天夜里,儿子很乖,一声没哭,好象知道我在受煎熬,他不能让我为他分心似的。
第二天,护士让我咬牙也要起来活动,否则,容易肠粘连。其实,她不要求我,剧痛过后,我也会忍不住爬起来看儿子。这一看,我又忍不住乐了,只见儿子小脸朝天,双手从小被子里伸出,做我们敬爱的毛主席状,把他在我肚里的功夫带出来表演了一下。我把产前学的包婴儿的一套本事拿出来,把儿子包好,那小手,皱巴巴的,细细的,那么弱小,不由人不轻手轻脚。小脚丫因为印了脚印,一个白一个蓝,很滑稽。包完了,我发现,那么软软的小孩,我居然可以弄得很好,这可能也许是做母亲的天生的本事。
啊,我见到了儿子来到人世的第一泡巴巴,那么点,黑黑的,但足以让医生和护士满意,这标志孩子排泄很正常。我也非常惊异地发现,我有奶水了,我并没感觉自己身体内有什么异样,但真的有奶水了。护士特别高兴,就好像她自己有了似的,赶紧将孩子送到我怀里。儿子不枉此行,有了收获。他的小嘴劲头很大,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咽奶水的声音。什么叫使出小孩吃奶的劲儿,可不要小视,劲不小呦。我吃的就是医院简单的饭菜,奶水足的居然把临床的婴儿也喂的很饱。想起名人赞美奶牛的名言: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我成不了伟大的英雄母亲,但我是这个病房里无私的奶牛母亲!
我把儿子带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儿子也给了我全新的感受。
知道我还有什么本事吗,每晚当护士给这12个新生儿洗完澡送他们回来时,12个婴儿都敞开喉咙放声大“歌”,我能从里面听出哪个是我儿子的声音,最好听。临床的妈妈更夸张,说她一下子就能听到她女儿的哭声,她女儿嗓子特好,将来唱歌肯定好。
儿子的爸爸就不用说了,坐在儿子的小筐前,目不转睛能坚持好几个小时。
出院的日子到了,护士包我儿子时,儿子毫不理会地睡着了,大大的脑袋圆嘟嘟的脸,两只手的拇指和中指一如刚出生时一样掐着呈半圆,护士说:来,小佛爷,咱们该回家了。护士的赞美和欢天喜地的样子让我们很感动,他们每天面临那么多的新生儿,那么多的新妈妈,给孩子们擦屎擦尿,给妈妈们洗下体,但她们却始终能和颜悦色,给孩子们赞美、给妈妈们鼓励,帮助妈妈们度过初识孩子新奇而又有点不知所措的过程。从那时起,我由衷地佩服护士这个行业,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护士。
又回到再也熟悉不过的家了,不同的是,带回一个家庭新成员。儿子睁了睁眼表示他知道回家了,就放心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继续酣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