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魏丽丽责怪何晶道：“你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那有什么啊。大多没有合并症和并发症，怎么能跟您比呢。”
回到科里已经五点多了，魏丽丽和何晶准备洗手，周惠英过来说：“麻醉科主任亲自上阵了，但赵新也没走，只是不肯进手术室。这猪脑子不知犯什么病了。”
“不会在说我吧？”不知什么时候，贾天书已经走了进来。
魏丽丽立刻皱起眉问：“喂，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贾天书干笑两声。“洗手啊，做手术啊。”
“做手术？谁同意你来做手术了？”
“你自己看吧。”贾天书拿出一张手术通知单送到魏丽丽面前。“最后一行，上面写着什么？”
魏丽丽于是看到一行蹩脚字：“专门授权贾天书医生做本手术。一切后果由病人自负。”下面是一个非常花哨的签名。
“搞什么鬼？家属已经给我们签了。”魏丽丽冷笑一声说。
“告诉你一个法律常识：后签的有效。”
魏丽丽仔细看了看手术通知单的细目，发现没有子宫切除的内容，就明白贾天书是用什么办法骗到病人家属的签字了。
“我可跟你说清楚，前置胎盘一半以上DIC，必须做好拿子宫的准备。”魏丽丽公事公办地大声道。“现在，你倒是把人蒙住了，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贾天书很轻松地说。“还怕他不签字？”
“可他们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什么关系？不是夫妻就是恋人嘛？”
“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是！”魏丽丽这时看了一眼何晶，才又说。“万一跑了怎么办？”
“已经派人看着呢。”贾天书凑近魏丽丽小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笨。再说，曲主任已经答应了，你瞎操什么心呢？”
“曲主任真的同意？”
“不仅曲主任，你们肖博士也同意啦。”贾天书说着就开始洗手，又对何晶说。“助手还是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何晶看看魏丽丽：“魏主任，还是我上台吗？”
魏丽丽却看着贾天书说：“如果大出血，你准备采取什么措施？”
“我可不像你们，要等到大出血才采取措施。”贾天书神秘一笑。“我已经给了小剂量肝素，以防万一。”
魏丽丽听了一惊：“你疯啦，麻醉用的是硬膜外！肝素是配伍禁忌！”
“啧啧啧！”贾天书却一笑。“已经改全麻啦！”
魏丽丽这才知道，原来的手术预案已经被完全修改。她什么也不说，就往外走。
“曲主任他们在观摩室呢！”贾天书冲着魏丽丽的背影说。
“我现在也没办法。”在观摩室，曲晋明一见魏丽丽就说。“他有病人家属的签字，还说要把消息捅给媒体。”
“可他用肝素！”魏丽丽提醒道。
“那也没什么，我们那会就靠这个呢。关系是给药的时机和剂量。”曲晋明看看肖程说。“那就让他做吧，反正我们都不走。”
魏丽丽便不再说话。但坐下不到一分钟，就被白荷叫了出去。
“尤主任要你去，她在你办公室呢。”
“现在？”魏丽丽站在观摩室的门口问。
“是。我说了有手术。可她坚持。”白荷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魏丽丽只好走下楼。虽然在一个医院共事多年，也常去儿科参加会诊，但她和尤盛美并不熟悉，平时顶多只是点点头而已。但因为曲晋明这层关系，魏丽丽感觉到尤盛美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由他们去忙吧。我跟你聊点私事。”魏丽丽一进办公室，就听尤盛美这么说。这位儿科大主任坐在沙发上，热情地招呼魏丽丽坐到身边。“听说讲座的很精彩呀！”
魏丽丽真佩服尤主任的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便笑了笑说：“其实精彩的是何晶医生。真想不到，基层医院这么锻炼人。”
“我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说她。”尤盛美说着站起来，把门关严了，才重新坐下说。“你跟曲院长这么多年，我就不绕弯子了。”
“什么事？您尽管说。”
“何晶医生来了没几天，曲院长对她就这么关照。你认为正常吗？”
“正常啊！”魏丽丽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说。“曲主任一直很注意年轻人的培养。当初我来的时候，他就很放手。”
“这倒也是。”尤盛美笑了笑。“可这回，他也做得太过份了，很不像一个院长和一个进修医生啊。”
“那您说，他们像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嘛，也不想管得太多。今天找你，是想拜托几件事。”
魏丽丽笑笑说：“尤主任这么客气，什么事，您就吩咐吧。”
“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但还是想说一句，今天的事，可别外传啊。”
“这个您就放心吧。”
“嗯。”尤盛美想了想才说。“第一个嘛，帮我打听一下，何晶医生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是想回原来单位呢，还是想留下来。”
“这个我敢保证，她是要回去的。”
“为什么？”尤盛美好奇起来。“你们谈过？”
“今天我还问呢。她说，希望回去陪她妈妈。也是个产科医生。”
“这也是应该的。再说进修医生原则上也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个就不说了。我想知道的第二件事，是她在这儿有没有男朋友？”
“这个嘛……”魏丽丽认真想了想才说。“还真没发现。”
“那么，有没有什么苗头呢？”
魏丽丽又想想：“应该也没有啊？”
“会不会和肖主任好上呢？”尤盛美说完就盯着魏丽丽看，好像要通过她的表情揣测话的真假。
“真的没发现。”魏丽丽笑了笑说。“我不太关心这种事。”
“那就帮我留下神。”
“这事能不能委托别人呢？”
“不不不，这事绝对不要跟别人说。”尤盛美果断地挥了挥手掌。“第一产科，我只信任你一个人。”
魏丽丽感觉尤盛美这话是真的，不由得有些感动起来，说：“那我就关心一下。”
“你是何医生的领导，又都是女人，问些私事也是人之常情嘛。”
魏丽丽这时很想问问尤盛美的态度，是支持何晶和肖主任好呢，还是反对？但话到口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但我觉得他们倒是很相配的。”
“你不知道肖主任是我们的准女婿吗？”尤盛美突然问。
“这个啊？”魏丽丽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好像听说过。如果这样的话，何晶当然就不可能了。”
“但年轻人变化很快啊。”尤盛美立刻说。“再说，我和曲院长也是比较开放，儿女的事并不想过份干涉。”
“那就尊重年轻人的意愿吧。”魏丽丽说的是心里话。“再说，感情的事，别人也作不了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尤盛美默默地点着头。“如果他们真的好上了，我也会祝福他们。但这么一来，何晶就很难回去了。”
魏丽丽感觉到尤盛美在这事上很矛盾，于是便开导说：“那也说不定，我看何医生想回去的决心很大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我来说第三件事，就是你和老贾的职称。”
“职称？我和老贾的职称？”魏丽丽有些不解地看着尤盛美。
“这话其实是不该对你说的。”尤盛美这回是满脸堆笑了。“可我先给你透露一下，你的正高已经送上去审批了，老贾的也是。如果他预先知道，这个手术就可能不想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事啊！”
尤盛美的最后一句话，把魏丽丽镇住了。她马上想到正在进行的手术，这会功夫应该开始手取胎盘了吧？贾天书性子这么急，手又这么重，会不会引发大出血啊。
“对不起，我得去看一下手术了。”魏丽丽果断地站了起来说。“您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有消息会立刻告诉您。”
不等尤盛美回答，魏丽丽就走了出去。
不料刚到护士站，就看到计生科的一个实习拿着手术通知单跟一个帅哥在争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要不签，你老婆就没命了！”
“可那贾主任是打了包票的，绝对不会切除子宫，我才签的字啊！”那帅哥大声嚷嚷着。“再说了，我又不是她老公，能负这么大的责任吗？”
“怎么回事？”魏丽丽问那实习医生。
“活动性大出血，已经有2000毫升了。”实习医生凑近魏丽丽小声说。“现在病人已经休克，再止不住就完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