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吗？”林娜轻松地笑了笑。“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好办。”
“好办？”
“嗯。首先是不能声张。曲院长那儿也不说，只要把34床稳定下来，不让她找麻烦，这事就好办。”
“她已经逃院了。”
“好啊。她一逃院，就不会告咱们，就无人追究。过一阵，这种事就像没发生一样过去了。”
林娜说得不错，好多事，本来是病人有理，但因为不了解情况，用下策来解决，结果反倒帮了医院的忙。
“既然已经反映到院务处，怎么又要逃走呢？”魏丽丽有些不解地问。
“这个不难解释。”林娜笑笑说。“科里看得紧，逃院不容易，这才想找医院的碴儿。拿B超来说事。可后来找到机会，当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里有个时间差。”
魏丽丽点点头说：“可这是下下策。”
“农村人总是找最简单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林娜说。“反正这件事就只到你我为止，将来万一有人查，最好说是图丢了。要拿这种东西来冒充才是愚蠢透了。”
“可我们还是有责任。”
“责任当然有，但性质不一样。丢张图和做假图不是一回事啊。”
“但从机器上可以再打印啊？”
“这个你放心吧。”林娜笑笑说。“那台机器出了点毛病，我去查的时候，已经有工程师在等着重新装系统呢。”
“可这样好吗？”魏丽丽有些良心不安起来。
“这是你们当领导的事了。我可管不着。如果你想汇报，我随时可以作证。”
“这事以后再说，让我先想想。”魏丽丽老老实实地说。“如果地病人的损害不大，可以做内部处理。”
“这个嘛……”林娜冷笑一声，看着魏丽丽说。“如果当时发现畸形，这样的产妇肯定不会要。现在孩子已经生下，你还说病人损害不大？”
“但可以治疗啊？”
“谁来出手术费？你来吗？”
魏丽丽看到又回到老问题，于是说：“好吧，这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想一定会有一个好办法。”
“办法倒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您愿意不愿意。”
“噢？”魏丽丽眼睛一亮。“什么好办法？”
“这事也就你和我商量。”林娜说着，就去把门关严了，这才说。“我可以把患儿送到我母亲的医院去治疗，但事先必须说好，如果成功，就把孩子送还产妇。如果不成功，就不对外公布。”
“我不太明白。”魏丽丽确实没有理解林娜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如果产妇逃院，患儿就成了无主弃婴，不进行治疗，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亡，这时，医院没有任何责任。要怪也只好怪逃院的产妇。如果在这段时期，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偷偷治疗，最坏的结果和不采取任何救治措施是一样的。”
“那么……”魏丽丽有些明白了。“那手术费由谁来付呢？我是说，如果送到你母亲的医院。”
“不用付费。在私立医院，要找这样的患儿还不容易呢。”
魏丽丽立刻明白了：“你是说，他们会拿这样的孩子练手？”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林娜有些不高兴地说。“任何一个医院，都要培养自己有专长的医生，可总要有个过程，手术总会从生到熟。再说，这种手术本来风险就大嘛。”
“怪不得不收费呢。”魏丽丽心里想。不久前她已知道，林娜母亲的医院刚开了儿科，正需要扩大影响。“如果能做成完全性大动脉转位这样的手术，那可是个大广告啊。可他们有这个水平做吗？”嘴上却说。“如果产妇真的不要孩子，按规定我们会联系福利院。那要一整套手续呢。”
“好吧。”林娜有些失望道。“我也是随便说说，这事你们领导定。不过，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这事朱爱萍当然有责任，但她只是个进修医生。可科里大医生多着呢，为什么就没一个发现呢？20周和25周是个人都能看出差别啊。就说你魏主任，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看看B超？”
魏丽丽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也有责任。但林娜这时这么说，明显是因为刚才没有同意把患儿去给她母亲当实验品。便笑笑说：“该是我的责任，我一定承担。你还不了解我吗？”
看到林娜开门走出去，魏丽丽又想，这个英国皇家医学院培养的博士，小有名气的遗传学专家，可一点也没有肖程说的那种“科学观念”，如果这事让肖程知道了，她倒想知道如何再说他的知情权？这两个洋博士的区别还真的不小啊。
就如林娜刚才说的，这事也只能到此为止，别人是不能再说了。魏丽丽知道，林娜的母亲可是个人物，她的那家医院聘请了不少省市领导当顾问，而大学附属医院许多退了休的医生现在都在那儿打工呢。
魏丽丽从抽屉拿出一张纸，准备写个报告。既然产妇已经擅自离开，那个畸形儿显然是不想要了，这时得尽快解决孩子的归属问题，不然这个完全可以治好的小生命就真的会死亡。而福利院的手续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好的。
“喂，你也太过分了。”她这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说，不用看，一听说话，就知道是周惠英来了。
“我正忙着呢。”魏丽丽没好气道。“什么太过分了？”
“34床逃院，能怪何晶医生吗？喂，你把笔放下，我真的有重要事告诉你。”
魏丽丽只好放下笔：“想说什么，利索点。”
“我觉得，你可以要这个孩子。”周惠英这回压低了声音。“有没有这样想过？”
说实话，魏丽丽可还真的没这么想过。当然，这孩子成为弃儿还是刚才的事，而且最后是什么结果还真的难说，做母亲的要放弃，可不那么容易啊。但现在听周惠英这么一说，却认真考虑起来。于是说：“有这可能吗？”
“怎么没有呢？“周惠英立刻回答。“人家不要，是对治好这孩子没把握。可你不是，就一个完全性大动脉转位和房间隔缺损，其他方面都没事。手术费并不太高，你再给产妇一些营养费，顶多十万，这孩子就是你的啦！”
魏丽丽听了愣了愣，结婚十年来，她那一天不想要个孩子？其实不只是她，贾天书也想要，如果有了孩子，他们的生活也许会有很大改变，男人也会收收心。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没想到呢？“可是，听说福利院那儿排着大队呢。那会轮到我啊？”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周惠英说。“可以直接和患儿的父母谈嘛。”
“人都走了，谈什么啊？”
“刚才我已经查过了。”周惠英笑笑说。“人家留的还是真地址。何医生已经去找了。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替你们安排个地方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这事还是让我好好想想再说吧。”魏丽丽确实需要好好想一想，而且还得和贾天书商量。可昨天刚发生那种事，怎么和他谈呢？怎么说，也得冷他几天啊。可那样，孩子也许就要不成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这事就必须现在定。”周惠英说。“贾天书那儿你不必考虑，反正你都想离了，他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再说，估计他也巴不得这样呢。主要是何医生这头，必须让她有个数，这样她和产妇谈的时候，就不会节外生枝了。听说转到传染病区的那个病人很有钱，也在想办法要孩子呢。”
“可这事还是要通过正规渠道好。”魏丽丽一向循规蹈矩，对私下交易很难认同。“再说，一会我还有手术呢。”
“你不知道？”周惠英意外地看着说。“手术取消了。”
“为什么啊？”
“原来你还蒙在鼓里？”周惠英提高了声音说。“病人转院了。”
“转院？”魏丽丽更加糊涂了。“可刚才还问手术呢？”
“就你出去这会功夫，家属看到肖主任叫贴的字条，说怕传染爱滋病，马上带病人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