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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科医生》第08章  作者:武林

(人气:50919  发表日期:2011年07月28日 12:03:55)



赵新目睹了34床逃院的几乎全部过程。

例会的最后,副院长谈了肖程将在科里发挥的作用,重申了他的权利。大多是官场上的话,而且好像是专门说给魏主任听的。然后留下肖程、魏丽丽、林娜、周惠英和赵新开小会,着重讨论了HIV产妇的手术防护问题。赵新分到一个任务,就是去领取具备防渗透性能的口罩、防护眼镜、隔离衣和围裙。这些科里都没有,必须去医院的总库房。周惠英在护士站开领物清单时,他听到34床正在和魏主任说去门诊看皮肤病的事。

“我下面都痒得快死了,不信我脱裤子你来查。”34床做出一副难受无比的样子,就要解裤带。

“算了算了!”魏主任连忙阻止道。“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得有个人陪着。”

“我脸盆还在这里,又不会走的。”34床嘟哝着。

“不行。”魏主任没给好脸。“除非你把孩子带走,不然休想出病区的门。”

“好好好,那你派人看着。”34床说着,就把手伸到裤子里抓了起来。

这时,何晶和朱爱萍已经换了衣服准备下班,正从护士站经过。

魏丽丽便对何晶说:“何医生,你带34床去看个皮肤门诊。然后再送回来。”

朱爱萍一脸坏笑,假惺惺道:“何医生初来乍到,和门诊不熟,还是我来吧。”

“算了吧。”魏主任鼻子哼了一声。“你熟人多,八卦起来,人就跑了。”

朱爱萍又故意说:“主任信不过,我也没办法。何医生,这个病人你可得看牢了,如果被她逃走,不只是魏主任要挨批评,我们全科的奖金也全完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魏丽丽白了朱爱萍一眼,才对何晶说。“不过这倒是真的,病人你得看好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何晶点点头,便和34床走了。

朱爱萍也要走,却被魏丽丽叫住,让她去办公室等着,说有事。随后,魏丽丽便向走廊最头上的单人病房走了过去。赵新知道,那儿将入住曲院长说的那位HIV产妇,根据分工,魏主任负责病房消毒和特殊用品的配备。

后来,当赵新领了防护用品经过门诊大厅时,看到何晶已经和34床出了电梯正往外走。皮肤科在四楼,住院病人不用排除,而且是常见病,所以开了药很快就会下来。

“这个何医生动作倒不慢。”赵新心里这样想着,就看到一个胖子何晶直奔过去。

“何医生!何医生!”那胖子样子很激动。“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休克的事我还是刚听老婆说的。”说着,就把一个信封往何晶手上塞。

“这干什么!不行!”何晶坚决推着对方的手,可胖子就是不听。

就在这一瞬间,34床不见了。

这个情况赵新比何晶发现得早,他一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抱着一大堆东西就往大门方向跑。可那儿人来人往,哪里还有34床的人影?当他折回门诊大厅时,何晶正在四周张望,急得眼泪都已下来,那个胖子还不知道闯了祸,一个劲地问丢了什么东西。

先前开会时,赵新曾仔细打量过何晶。她不是那种一下就能吸引男人的女性。虽然个子不低,但很瘦,没有什么曲线,当然,衣服穿得宽大也是一个原因。皮肤不太细嫩,一看就知道是平时不会用高级护肤品的。基层医生来进修,大多比较认真,所以当何晶说56床是疟疾时,赵新并不奇怪。许多病的诊断主要看医生细心的程度,即使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如果一粗心,还是会误诊,这个他已经看得多了。至于凝血酶灌注,他也只当是一种民间医术,就如有些俄罗斯医生用水蛭治疗血液失调和免疫疾病一样。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毕竟不是规范疗法。有时碰对了就成功,说得神乎其神,错了则会找出一千种理由来解释,和“偏方”差不多。

34床曾在朱爱萍手上照过B超,赵新是早就知道的。虽然后来生下畸形儿不能全怪朱爱萍,但是,如果她能像何医生这么认真,照理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啊。B超的功能还是很强大的。而那天她思想不集中,和自己也有关系。他打了一个电话,那会好像还没下班,就是已经下班,也应该考虑还有病人没有走,还有检查没有完成。所以,34床的事,赵新多少还是有些感觉不安。

赵新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父亲过去是配种站的技术员,母亲则是个下岗工人,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他从小就听惯了他们的吵架声,后来父亲还分居出去好多年,直到母亲得了慢性病,前几年才搬回来。本来赵新以为父亲有外遇,后来才知道,他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母亲在婚前受到一个男人的欺骗并怀孕,这才匆匆经人介绍结了婚。但随着孩子长大,事情终于败露。因为赵新从小就长得帅气十足,个头很高,而他父亲却是个小眼睛的五短身材。母亲要离婚,父亲却不肯,他知道赵新的生父是个十足的骗子加流氓,已经在监狱暴病而亡。“你就那点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听父亲这样说。“要不,把儿子给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儿子是母亲的命,这一点,赵新从小就知道。

父亲的善良和责任感显然给了赵新很大影响,他从小就是个优秀学生,在大学还参加了助人为乐小组。令他惊奇的是母亲对那个骗子加流氓的留恋。有一次——那时好像刚考上大学——他无意间在母亲的抽屉里找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搂着年轻时代的母亲开心地笑着,母亲则依偎着他,表情充满了幸福。赵新发现这张用镜框镶起来照片保存得很好,一尘不染,而那个抽屉则是母亲一直锁着的。这一切赵新没和任何人提起。他想忘掉,可生父的模样却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时间越长,那印象倒越来越深。

年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过了三十岁,赵新开始思考父母的情感问题,再过了几年,赵新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了。当然,这和他学医有一定关系。人的爱情说穿了,只是身体发育到一定阶段,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外界的一些信息在大脑皮层中留下的印迹。完全不像有些作家描述的那么复杂。男人和女人,彼此认为可以在一起生育后代,共同抚养子女,就可以将双方的DNA合作起来造人。当然,细胞的进入是一个令人陶醉并快活的过程,是最让人享受的时刻,但进进出出的活塞运动和哼哼叽叽的真情吟唱,说到底也只是人的一种本能。从单细胞的分裂,到如今形形色色的人间悲喜剧,不过是宇宙运动的一个过程,只是生物的进化。当你能站在这样的高度来看待人生的时候,充满与异性交媾愿望的年轻女性,为什么不能让一个高高大大的英俊男子进入自己的身体呢?那时候,谁还在乎他是骗子还是流氓啊?

在产科的这几年,赵新看到女性为延续人类后代所忍受的巨大痛苦,甚至付出生命代价,以及在往后漫长日子里,像母亲对待他那样含辛茹苦的无私奉献,让他对女人有了更多的尊重。这种尊重不只是lady first这类表明修养的谦让,而是发自内心的,已经成为他做人的一种准则。

所以,当他看到何晶束手无策,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要太着急,病人住院时有身份证纪录,有住址,有电话。“赵新这时走过去,安慰道。“还有一个,刚才的情况我都看到了,我会和魏主任说的。”

赵新的话,显然发生了作用。何晶似乎是立刻醒悟过来:“啊,谢谢,这个病人好像早有准备,在皮肤科就溜过一次了。”

“你没听说吗?”赵新说。“她生了畸形儿,没钱做手术,只好逃院。”

“我好像听朱医生说过这件事。”何晶想起那天在走廊的谈话。“对了,她还想让曲院长帮忙送搞个科研免费治疗呢。”

“噢?”这事赵新可没听朱爱萍说过。便问。“曲院长同意了?”

“好像是没有。”何晶回答。

“什么畸形?是脑瘫吗?”汪霞的胖子老公这时还没走,听了赵新的话,便凑了过来问。

“不是。只是大动脉转位。对现在的医术来说,不算什么大手术。”

“你是说,那个刚才逃走的病人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不是不要,只是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那会怎么样呢?”胖子似乎想了解得更仔细些。“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病人逃走了,医院会怎么处理呢?”

“一般会联系福利院。”这种事赵新还是知道一些的,便说。“他们会派人来看一下,如果孩子可以治好,会与医院协商,签个协议,由他们出钱负责治疗,治好后带走。”

“以后呢,他们会把孩子还给母亲吗?”胖子很认真地问。

“不。福利院在协议中会注明,这是无主弃儿。当然不会送回去。”

“那福利院的功德可就大了。”

赵新却笑笑说:“福利院是不会让这样的孩子在他们那儿长大的。你知道吗,有不少想要孩子的人都在那儿排着队呢,像这种孩子,不能说太抢手,但领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还有老外,他们在自己国家领养一个孩子很不容易,但在中国却不难。不仅会支付所有的手术费,还会再给一笔钱,比如捐献赞助什么的。所以福利院一点也不会吃亏。”

“既然这样,医院为什么不放病人走呢?”胖子又问。

“这是两码事。医院有医院的规定。”赵新说。“据我了解,产科病人规定要把在病区分娩的胎儿带走,除非是已经证实死亡的。科室发生弃儿逃院,算严重失职。”

胖子“噢”了一声说:“这样好不好,这个孩子我来认领。昨天我生了个闺女,再有个男孩,我这辈子就满足了。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这样,何医生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你们看行不行?”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何晶毕竟在产科做了这么多年,类似的情况碰到也不少,现在领养孩子有很多规定,即使是畸形儿。“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

“没什么。”胖子对何晶说。“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反正你放心,孩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老婆还要在医院住些日子,有事联系我啊。”说着,就留了手机,这才离开。

“要不这样。”何晶想想才对赵新说。“刚才这个家属经济条件不错,人也善良。要不让他和34床谈谈?”

“可现在病人跑啦。”赵新看何晶又开始着急,便说。“走吧,我会把看到的情况向魏主任解释,你不用担心。”

赵新说着,便和何晶回到科室。不料魏丽丽竟然大发起脾气来。

“何医生,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 魏丽丽铁黑着脸问。

“记得。您说这个病人可得看牢了,不能有半点闪失。”何晶小声回答。

“不是。”魏丽丽提高了声音说。“我在例会上说过,谁要违反了医院规定,就给我走人!”

“可这事确实不能怪何医生啊。”赵新替何晶申辩起来。

“赵医生,这是我们科的事。”魏丽丽一点也不给麻醉师面子。“你的话,我已经听清楚了,意思也明白。时间不早,你快些下班休息吧。”

赵新叹了口气,但没走开。

“你去写个经过。”魏丽丽冷冷看了何晶一眼。“然后去医教部,让他们给重新安排一下。我这儿不会再排你的班了。”

何晶吓坏了,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主任,这样不太合适吧?”赵新实在看不过去,便说。“何医生刚来就抢了一个子宫,发现一个疟疾,为了这点小事,怎么可以让她说走就走呢?”

魏丽丽却强硬反击:“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干,也可以离开!”

赵新愣在那里,他从来没见魏主任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硬是靠一手漂亮手术当上科室领导的女人从来都是铁面无私。但作为领导,也不能这样处理人际关系啊。

“你们吵什么呢?”这时,周惠英护士长走了过来,看到何晶在哭,便说。“瞧瞧,多大事就这么伤心。”接着又对魏丽丽说。“又不是挑柿子,老找软的捏。”

“这儿没你的事。”魏丽丽对周惠英挥挥手。“忙你自己的去。”

“我这会不忙。”周惠英冷冷一笑,拉起何晶的手就往更衣室里走,又回头对魏主任说。“这事我来处理。”

赵新知道,魏丽丽虽然是科里副主任,但病房则由护士长负责,病人逃院自然也在其中。见周护长帮助着何晶,也就放了心。他看了看时间,快到和朱爱萍见面的时间了。

说实话,赵新第一次看到朱爱萍,就喜欢上了。不只是人漂亮,身材让人想入非非,更主要是她与人相处时那种大大咧咧的脾气风格让赵新爱得不行。因为这些正是他不具备的。不知为什么,他从小就怕父母,上学时怕老师,工作后便怕领导。现在虽然好了些,但还是不善于和上司打交道,往往是过后才发现,有些话换个词,或另外一种方式也许更好。就如刚才他和魏主任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能改成“何医生刚来,对医院规定不太了解,最好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样的话,魏主任也许就不会冲他乱吼吼了。

赵新这么想着,就来到第一产科为他们专设的“麻醉室”。这里除了一些麻醉器械还有一张上下铺,和医生值班室一样,这是他和几个做麻醉的同事讨论工作和休息的地方。推开门,发现有人在下铺上坐着,原来是朱爱萍也在捂着脸流泪呢。

“出什么事了?”赵新想起魏主任曾找过她,不像是好事。便忙问。“被魏主任批评啦?”

朱爱萍却摇摇头说:“魏主任倒没说什么。可我闯下大祸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赵新紧张起来,忙在朱爱萍身边坐下。

“她要我把34床的B超给她看,可那张影像图不见了,就是病人25周照的。”

“为什么不见了?应该在病历里啊?”

“我也奇怪呢,前几天我翻病历的时候还见过,刚才就是找不着了。”

“是不是有人拿去做比对了?”赵新知道,医院经常会将同类检查或治疗的病人随机分成若干小组,并通过观察得出有比对意义的数字。

“没有。如果有医生拿走,需要签字和说明用途的。”

“那么……”赵新看了一眼朱爱萍,就低头想了起来。34床多次说起B超没发现畸形是医院的责任。为此,科里好几个医生都看过那张影像图。结论当然是对朱爱萍有利。但赵新却知道,影像图搞错的事也并不罕见。因为不少医生并不是在当时就把图打印出来,而是等一批人检查结束后一起打,这样就可能把图片放错位置。当然,每张图上都有编号和病人的姓名,住院的还有床号,但如果医生不细心,只要不是及时打印,还是有错的可能。于是问。“真的没搞错吗?”

“什么搞错?”朱爱萍好像没听明白。

“我是说,会不会把34床的影像图弄错了?25周应该可以看出来,当然要仔细。可那天我们有约会,你是不是有些匆忙了?”

“什么意思?”朱爱萍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问。“你是说,我因为思想不集中,没看出问题,后来把别人的图贴在34床的病历上?”

“我可没这么说啊?”赵新还真的没想到这一步。但经朱爱萍这一说,倒被提醒了。“是啊,可以翻翻前后病人的图,会不会是……”

“真是胡说八道!”朱爱萍不等赵新说完,就叫了起来。“你以为我会做出这种事吗?再说现在的问题是图没了。要照你这么说,是我自己把图藏了起来?我有这个必要吗?”

赵新不再吭声。按事物发展的逻辑来说,B超不认真,或临时找了张图来应付,那图的问题就出在编号上,而这个是别的医生决不会想到的。然后出了事,大家认真起来,自然会想到图的编号是不是搞错了,这样图就成了证据,那么毁灭证据的事,只有责任医生最有嫌疑了。要这样的话,朱爱萍哭的原因就不是丢了图,而是担心人们像他刚才这样推理,这样的话,即使不是她所为,也很难说清楚了。

“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图找到。”赵新此刻做出决定。“实在找不到,B超仪上还有备份,再打印一张就是了。”

“你是说,机器上还有备份?”朱爱萍一下紧张起来。

“是啊,我不是B超师,但都是经过电脑操作,怎么会没有备份呢?除非重新做了系统,那所有的文件才会被删除。”

“文件被删除,不是什么都没了吗?”朱爱萍又问。

“我说的是备份,这和屏幕上删除不是一个概念。”赵新耐心解释说。“但专业人员可以从硬盘上恢复。”

朱爱萍呆坐在那儿,眼角的泪水早已不见了。

其实,赵新刚才的那翻话是在进行试探。现在看朱爱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差不多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跟我说实话,我是说34床找你做B超的那次,是不是没看仔细,或者根本就没看,却用了别人的影像图?现在出事了,你又把图藏了起来?”赵新说完,就盯着对方的眼睛。

朱爱萍呆了好一会,才默默地摇了摇头说:“34床逃院我也是刚听你们说的。魏主任找我是在这之前,那会根本就没出什么事,我也没有必要毁掉证据。你这样分析有漏洞。”

“好吧。”赵新说完便站了起来。“既然不跟我说实话,我就帮不了你。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赵新就要拉门走出。

“不。你等等!”朱爱萍突然冲了过去,把赵新拉住。“你不能走。我现在需要帮助,真的,有些话,我只能跟你说。”

“那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骗我,我可看得出来。”

朱爱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就你说的,那天我只想到我们的约会,根本没看。但我让她去查染色体,因为这样更可靠。影像图是上一个病人的,那是贾医生的朋友,没挂号,没入档,我已经把资料删除了。这就是全部的真实情况。”

“病历上的图不是你拿的?”

“没有。”朱爱萍苦笑笑说。“我曾经这么想过,但总觉得有些冒失,因为大家都看过了,丢了反而会引起怀疑,你说呢?”

“这就麻烦了。”赵新重新坐了下来,皱着眉说。“一定是有人拿了那张图,而且没跟你打招呼,那就有可能是在调查你。”

“那可怎么办?”朱爱萍慌了起来。

“你是进修医生,大不了一走了事呗。”赵新倒是想得通。

“我可不想走。不然,我这一年的努力全白费了。”朱爱萍口气坚决。“再说了,要是让那个老外院长知道了,我更完蛋。”

“会不会是这样。”赵新毕竟是局外人,他能冷静地思考并归纳出要点。“其实是两个大问题。一是34床的逃院,这件事魏主任很生气,但和你无关,如果病人走了,那图的事就毫无意义。也许魏主任只是发现病历不全了,随便跟你说一下,没有特别用意。第二就比较严重了。因为34床逃走前,听说在找人和医院打官司,追究B超的责任。这样就会引起医院某些领导的注意,所以要找那张图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朱爱萍听了点点头说:“如果是这样,那B超就成了重点。”

“问题是谁拿走了图?”赵新继续说。“如果是领导,那魏主任就应该知道,所以可以除外。如果是有人翻病历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这也有可能性。肖主任不是说要重新做一个病历柜吗,也许在倒腾的时候丢了呢,毕竟是后来贴上去的。但这么说,总有些牵强。要不这样,你干脆说是你拿的,理由是想再仔细看看,或者找别人分析一下,但不知道怎么就丢了。这样可信些,你说呢?”

“那B超仪上的备份呢?”朱爱萍担心说。“如果就你说的,他们从硬盘上找出来,不还一样?”

“要不,干脆实话实说,向领导认错吧。”赵新想想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行。”朱爱萍立刻说。“要这样,我在医院肯定呆不下去了。大家会认为我说谎,不诚实。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赵新听到这儿,犹豫了一下才问。“以前经常说谎吗?”

“我从来不说谎的。”朱爱萍装出一副委曲样。“你我相处也不是一天了,你见我说过谎吗?”

“其实说谎也不见得和人的品德有关。”赵新笑笑。“不是有部电影,叫善良的谎言吗?”

“是啊,有时候我太忙,提不起兴趣,也会和你说来例假。”

“这种谎话谁不说啊。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就是大事,也得看情况,我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什么意思?好像话中有话啊?”朱爱萍敏感起来。

“是啊,当然是有所指。但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赵新心里想,便看着朱爱萍说。“有件事,一会再说吧。现在我们好好想一想,需要做什么?”

“要不,想办法把那台B超格式化一下?”朱爱萍还是在想那个影像图。

“不。”赵新坚决地摇摇头。“那东西不能碰。我说,这事走一步算一步。你就去跟魏主任说,那张影像图是你拿走的,现在找不到了。”

“不,我刚才已经装成很意外的样子了。”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现在也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

“然后呢?”

“然后去你那儿?”赵新笑了笑,又立刻说。“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那我们直接回家,我来给你做饭。”朱爱萍似乎已经兴奋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就着浓浓的速溶咖啡,吃完从冰箱的角落里搜出来的几片陈面包,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洗得干干净净,并排躺在卧室的那张大床上。

“我们有好几天了。”朱爱萍看着天花板说。

“什么也别说。”赵新开始在朱爱萍的身体上摸索起来。

朱爱萍反应极快,三十秒内,仅靠幻想就能湿透,而一旦接触到对方的命根子,就要发大水了。

“分别这么久,我可要好好亲亲它啦。”

朱爱萍说着,就倒了个儿爬下去。而她那美丽无比的花朵儿,便在赵新眼前一览无余,倾情绽放了……

赵新总是在一声怒吼中结束战斗,然后两人便平静地等着呼吸平稳,让脉搏回复到正常数值。其实,这时候两人的愿望是不一致的。朱爱萍希望尾声更富有情调,而赵新的脑里则是一片空白,欲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次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再来了?”赵新主动说。

“是啊,为什么啊?”

“是因为我妈。”

“你妈?”朱爱萍微微支起身子,看着赵新。“你跟她说我们的事啦?”

“说了。”赵新笑了笑。“在我们有了这种关系后,我很认真地跟她谈了谈。”

“她怎么说?”朱爱萍着急地问。

赵新想想才说:“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怕你以后对我妈有看法。但我觉得,我们如果要结婚,就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说呢?”

“当然了。”

“那你能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你妈到底说什么了?不同意?好吧,我不生气,你说吧。”

“我妈说你生过孩子。”

朱爱萍大吃一惊:“这事你妈怎么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她见都没见,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也太离谱了吧。”

“她见过你,而且……怎么说呢,很彻底地观察过。”

“什么时候?”

“记得上次泡温泉吗?”赵新这时把手从朱爱萍的身上拿下来,似乎随时准备防守。“其实那次我妈也去了。后来在桑拿房,她就坐在你的身边,说看了好半天呢。”

朱爱萍想了想,那次是有一个老人盯着她看,还问了她年龄。

“她居然认为我生过孩子?我的身体有那么差吗?”

“她也没细说,但回来就告诉我,你一定生过,骨盆是经产妇的样子。”

“真是太好笑了。”朱爱萍心里发慌,可努力控制着自己。“你妈年纪大了,不过也难怪,就她这一代人来看,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怎么也生过好几胎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女人总会注意到这种事,而且也是喜欢从年龄上去瞎想。”

“这么说,你是嫌我生过孩子?所以就不要我了?”朱爱萍装着生气的样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其实我不在乎。”赵新连忙说。“我是说,对你生不生孩子的事,我并不在乎。后来听我妈的意思,也是这样。”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的是诚实。”赵新抱歉地笑了笑。“我妈说,二十七岁的人了,就是有过孩子也是正常的事,当然,这得看具体情况。但最重要的是人要诚实,一是一,二是二,不能说谎,不能骗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认为你在骗我,所以就坚决反对。那几天,我也很矛盾,所以就……”

“好吧。”朱爱萍打断对方的话说。“我今天就跟你说实话,是确实生过孩子,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七个八个。对了,我有三个老公,四个情人,这些事,我都没有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你是你妈的孝顺儿子,要好好听妈的话。你走吧。”朱爱萍这时可真的生起气来。

赵新听了只是笑笑,说:“干嘛呢?我既然把什么都告诉你,就说明我不在乎。我妈说的也不总是真理啊。”

“不过,你还是认真地想一想。我们这才认识了一年,不到一年,你对我的过去根本不了解。对了,我又爱撒谎,做假的B超图,这些你都看到了。你要早说,我就不让你过来了。真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说着,朱爱萍就哭了起来。

“看你看你,我不是说过了。”赵新连忙表白起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她擦眼泪,又说。“你的过去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在乎。谁都有过去,谁都有隐私,我们只是普通人,又不是菩萨圣人。就是菩萨也有情欲,你不是看过欢喜佛吗?那个样子,说是双修,其实也不像普通人一样在闯关嘛。”

“可你一定要拿定主意,千万别后悔啊!”朱爱萍仍然哭着说。

“我不后悔,坚决不后悔。”赵新发起誓来,但发现一点也不真心。
网友评论-------------------------------------------------------------------
  漏洞 旧照片 2021/10/21 14:45
  第十八行有句话是不是有点不妥? 致远 2011/07/29 09:37
  为什么中午丄新,不符合你的作息啊? 致远 2011/07/29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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