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写点什么了。又很久以来一直想写点什么,为自己,为自己的生活。
再有不到一个小时,2003年又要离我而去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时刻的来临。用失落去送走旧的一岁,还是用憧憬来迎接新的一年?可是,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啊,今后,你是否还会夜夜在我的梦里流连?
敲下了这个题目之后,注定了这将不会是一个轻松的话题。我总是习惯逃避,我总是试图用一些新鲜而刺激的东西麻醉自己,总是试图让自己活在空虚的空洞里。我从没想到在一年的最后一个钟点里,我会给自己套上这样一个绳圈,让自己无从逃逸。是的,上帝他老人家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回头望去,似乎一切都早已有过预兆。我总是在梦境里预测到了未来,可醒来后总把一切又都忘掉。究竟何时是醒着的呢?
我的一切不幸也许都和迷失有关。
突然悟到文章若是到现在结束应该是最完美的了。可我真的不甘心,我不愿就这么屈服。为自己,为那些深爱我的人。
我似乎从没有找到过生活的方向,现实中也是如此。我的第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和此有关。
小时候,我在我外婆家住过很长时间。那年我才三、四岁吧,其实很多东西我记不得了,只是从大人的述说中大致了解到故事的梗概,除了最后的那个画面。
那是一个春天。中午我在睡觉,外婆就在家里随便做些杂事,边看着我。有个卖小鹅的挑着担子在村子里叫卖,外婆就去看看想买些回来养。我醒来后发现外婆不在家,叫了两声没听见回应就出去找她,顺理成章的便迷了路。开始路上还有认识的人知道我是谁谁家的外孙,劝我回去。偏生我从小就非常倔强,自然是劝不回去的。越走越远,连认识的人也都没了。直到天黑了以后,家里已经翻了个天了,我也浑然无知,只知道边哭边往前走。有一群看电影回来的姐姐们看到了,其中有一个回家后就跟家里人说起。刚好这个人和我外婆家熟识,下班经过我外婆家时就听说有个小孩走失了,赶忙骑了车出来找我。路上碰到我后用糖和饼干之类的总算把我哄上了车,骑着送回我外婆家去了。快到的时候有一个很长的坡,因为在晚上光线也不是很好,这位好心的大叔就下了车推着走。正好家里人不知道是在进行第几次的搜寻了,外婆刚好要上坡,一眼就看到了。我至今忘不了她当时双臂展开的样子,一声“儿啊”撕心揪肺!好多年后,当我脑海中又一次闪现这个画面时,我忽然间明白了:无论我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亲人们总会张开臂膀来迎接!
很小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印象深刻。那次父亲生病需要动手术,母亲便带着我在医院里看护。有一次带着我去街上买东西。我看见有个摊位上摆着的茶干(就是豆腐干了,但用酱油之类的腌制过了,很香也很好吃。跟现在能买到的很不一样哦),拿了一块就边吃边牵着***手跟着她走。小贩急忙在后面喊,妈妈知道后赶紧付了钱,很是尴尬。其实我那时是没有买的概念的,因为老家的村子里民风极为淳朴,邻里之间总都沾亲带故的,就算真的沾不上边的都还结了义亲的多,所以小孩子看见别人家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喜欢的都直接拿,打个招呼都不必的。经了这一次,我总算明白原来世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自从那次迷路以后,父母就不放心把我放在外婆家了。每天他们下地干活总把我带在身边。有一次妈妈要去菜园里摘点菜,因为很近就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告诉我12点她就会回来。我等了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爬到桌子上就去拨钟。“当、当、当……”地也不知道敲过几下后,我就跟那儿喊十二点到了。可妈妈还是没回来,只好接着拨。那时也不清楚应该怎么拨,不知道有正反的。无意中发现反着拨居然拨不动的,牛脾气便一下子上来了。等我妈妈回来的时候那只老钟已经在抗议了,当当敲个不停。我坐在桌子上还跟那儿傻乐呢。那只老钟修过了以后一直还能用,岁数应该比我还大好几年的吧。每次在家里睡觉时听见它在“嘀嗒、嘀嗒……”的走动时忍不住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是啊,时间永远在用它自己的步调行走,我们可以制造钟表来模拟它的步伐,却无法改变它的行程。时针一圈一圈不停地在原地循环,可那流失了的青春,却是再也回不来的了。
也许是我太过顽皮的缘故吧,家里又总是很忙,很小的时候我就去上学了。家里只是希望有老师带着,又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不会再搞出什么出格的花样。不承想我成绩还挺好,一晃就升到三年级去了,可看起来比一年级的小孩还稚嫩。每逢刮风下雨的天气,去学校总要父亲接送。有一回他去学校接我回家,拿起我的书包自己挎在肩膀上,我就跟在他后面走着。因为有一点风,雨是斜斜地落下来的。他怕将书包弄湿,便用胳膊紧紧地夹着,将伞举得很低。那时小学生不用背太多书的,书包都很小,兼之父母怕我背着吃力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个“迷你”包。他挎着书包的样子显得煞是滑稽。又不肯将伞举高一点,下半身便被雨斜斜的打湿了。我当时心里的感觉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也不知道提醒他将伞举高点,只是一溜小跑地紧紧跟在他后面。刚好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学写作文了,我便将这件事写进去了。上中学时学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时,我一下子又想起了这个画面。虽然我不可能象朱先生那么伟大,但我的父亲却一点儿不比他的父亲渺小。也许天下间所有父亲的背影都是那么高大吧!
俗话说“严父慈母”,但父亲对我总是那么慈祥和蔼。我小时候虽然出名的淘气,却几乎从来没有受过体罚。相信这在我们这个年龄段尤其是农村里的孩子应该是很少的了。记忆中只有过一次挨罚是因为我去玩水了。我们那儿四处环水,一到夏天小孩们总爱到河里去玩。我家前面的那条小河几乎每年都有小孩淹死。我做别的什么父母都不会太认真地追究,但玩水和玩火却是绝对不允许的。至今我都还深深记得他们常和我说的“水火无情”。那天傍晚我实在经受不住诱惑,就和别的小孩子们一起去了。父亲回来后知道了,一句话没说就抱了块条石放地上让我 :-) 在那里。我当时完全被吓呆了,似乎从小就没见过他那么发怒,虽然他的脾气其实是很坏的。我呆呆地 :-) 在那里,浑然不觉得疼痛,只是心里觉得象是被遗弃了一样的恐慌。后来妈妈过来叫我起来吃饭,我也不敢动,非得要父亲过来说话了才肯起来。自从那次以后直到长大,我几乎就从未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去河里甚至是河边。虽然我生长在江南的水乡,但我到现在也不会游泳。奇怪的是多年以后我回想起小时候那唯一一次的体罚时,心底竟会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很多时候,父母对孩子们的惩罚其实是对他们的呵护啊!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很快我就升入中学了。让我不解的是,初中三年几乎没给我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我直到现在都在奇怪,我无法合理地解释这个现象,这似乎是我记忆中的一个盲点。如果一定让我说个理由,我猜应该是这时我既未形成自己独立的世界观、人生观,又没有了儿时的率直和童真。很多时候我们看这个世界不仅需要用眼睛,更要用自己的心灵啊!
高中的生活是我永远不愿去回忆的经历。如果非要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我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噩梦”!在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以后,父亲在我眼里的形象不再是完美无暇。我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我不能接受他有缺点。更重要的是我一下子没了信仰。我眼里的世界不再是儿时那样充满阳光,还有一半是黑暗,并且这黑暗在潜意识里被无穷地放大。我不知道在这么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我应该去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做些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内心深处无尽的孤独和绝望。我似乎一下子对周围的一切生出满腔的仇恨,我想报复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我深爱着的人。我籍着恣意地放纵自己来伤害他们,却又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我在不断重复的犯错继而悔恨的圈子里挣扎,我跳不出这个圈子。我只想远离这一切。有一天我又一次地逃课,我一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见一辆长途客车经过,我想也没想便上了车。我当时全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希望这客车永远没有到终点的那一刻,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很多年后,我又想起这个场景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懦弱。我总是喜欢逃避,我总是不愿去面对眼前的一切。发现这一点后我一度很沮丧,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你必须要去面对的。就象那辆客车终究还是到了终点,我再也无从逃避。我下了车后开始往回走,突然想到如果父亲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缺点我都不能接受,而我在不停地犯错、不停地伤害他们,他们要用怎样的宽容来宽恕这一切啊!我一下子解脱了,眼前的阳光又变得那么灿烂。我甚至是边哼着小曲儿边往回走的。当身边有一辆回程的客车经过时,我步履轻快的上了车。我一直认为这件事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我学会了用心去看这个世界。从那一刻起,我真正渐渐地在长大。虽然以后我还犯了许多错误,而且现在也还在不停地犯着错误,但我再不会象以前那样盲目了。
学会了用宽容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又重归美好。有件小事再次触动了我。那时我侄儿还小,刚会自己吃饭。那次他不小心撒了一粒米饭在桌上,拈起来就送到口里去了。我刚想呵斥他,告诉他这样是不卫生的。外婆在一旁也看到了,就说这孩子长大以后有出息,知道珍惜粮食。我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在我们现在看来,撒下去的饭粒自然就应该扔掉。我不是说这么想有什么不对,但这一切也许只是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长辈们经历过的贫穷、饥饿等等,我们也应该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生存比一切都重要。其实这一点对我们也有效,不过似乎因为生活水平在不断地提高,大家都在想着怎样活得更好,反而不再关注这个最根本的问题。我一直觉得如果存在代沟我们作晚辈的责任要更大一些,只要我们能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们就能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的。这件事还让我在以后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决不浪费粮食。即使在吃自助餐的时候,即使菜做得有点难吃,即使可能稍稍乘多了一点,我也总是吃得干干净净。
高中生活留给我的另一笔宝贵财富是友情。我总觉得从小一起玩大的所谓“发小”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我不是说这种友谊就不值得去珍惜,但某些时候它是盲目的,即使两人的性格、兴趣、习惯等等差得很远,你也只能接受。这是上天留给我们的财富: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注定了要和某人一起上学,一起游戏。而发小成为知音的几率很小很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其实儿时的朋友在一起相互的作用更多的会是异化而不是同化,在一个游戏中你扮演这样的角色就必须有人扮演其它的角色,你在某个游戏中赢得胜利就意味着必然有其他人会遭遇失败。久而久之,大家看问题的角度、思维方式等肯定会有很大的分歧。我们总是说相逢恨晚,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因为打小就认识的朋友不大可能成为知音,所以才会对知音那么如饥似渴。
我的第一个称得上知音的朋友就在我如饥似渴的时候出现了。
是因为太过放纵了吧,高中时我的成绩不怎么好,第一年高考落榜了,只得复读一年。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又是那么陌生,班上的同学没几个是我认识的。我四处随便看了看,回头一眼就看见他了——他正好坐在我的后面。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谈不上很好,他的头发稍有点卷,口里不知道在哼哼着什么,腿伸得很长,在不停地在抖着,整个一阿飞的形象。放学了以后发现居然又住在同一个宿舍,自然很快就熟识了。不久我们就发现在很多地方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爱好。我们都很喜欢文学,那时候也都还喜欢写些东西。他相对来说偏爱诗歌一点,而我则似乎是因为性格太过散漫的原因,不大喜欢受韵律的束缚,更钟情于散文。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渐渐地便在很多事情上有了默契。我以前是不大相信心灵感应之类的说法的,但有一次他迫不得已对我说了一次谎,我一下子便察觉了。当时的感觉倒象是我在说谎,心砰砰地直跳。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红的,但我能感觉到烫得很厉害。我尽量装着很平静的样子,不让他看出来。很长时间过去后他跟我提起这件事,说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我,我们相视一笑,过往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这种由心灵的碰撞摩擦出的火花真是绚烂,当时心里那种感觉美极了。只是他现在过得很不如意,而我也没能力去为他做点什么,无奈啊!
更无奈的是父母都在一点一点的变老了。大一寒假我回家后,突然发现父亲的身形开始有点佝偻,而母亲的头发也已经白了一大半了。由于从小家里对我太过骄宠,家里的活我几乎什么也不会干。而他们也什么都不让我干,我所能做的只是多花一点时间来陪他们。在他们干活的时候我在旁边陪他们说说话,由于不怎么在家里呆我对村子里的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了,但我听他们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很入迷。有时候我也跟他们说说我在学校里的情况,说我经常一个人出去后找不到回学校的路只好去问警察,他们便惊声问后来我是怎么回去的,而我说到最后千辛万苦总算回到了学校的时候他们又总是很开心的笑了。我平时很少早起,但寒假在家的时候我一般都起得很早,陪他们去散散步。父亲总爱捧一杯热水暖手,等水凉了的时候我们也差不多就回家了。晚上我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他们看不太明白的地方我就和他们说说。大部分电视剧我总是看一下开头就能基本上预测到它的情节和最后的结局,我说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总是不信的样子,结果电视上演的总和我预测的差不多,他们又总是一幅“怎么又让这小子猜中了”的表情,看得更有滋味了。我喜欢在晚上看书,而这时他们也总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我笑的时候他们一起笑,我皱眉的时候他们一起皱眉。我看书时习惯咬指甲或是笔头,他们这时又总是说我跟小孩子一样。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然而我能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很快大学四年就过去了,而工作后每年呆在家里的时间就更短了。父亲年轻时就得过重病,又整日为了我们操劳,到老时身体已是一天比一天差,但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他总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安心工作。直到有一天大哥突然给我来电话,告诉我父亲快不行了。我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好久我才想到去请假回家。不管我心底是多么的不情愿,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应该说我还算是幸运的,能在父亲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守候在他的身边。我回家后父亲已经卧床不起了,还经常昏迷。我每天坐在他的床边,因为他成天睡在那里头发总是很乱,我便拿了一把小木梳子轻轻地帮他梳理,等他醒了的时候就和他说说话。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睡觉时他给我讲故事的情景,他只有那么几个故事反反复复的讲给我听,而我虽然每个故事都已经烂熟于胸了,却总是百听不厌。经常是他讲了前面的一点后就故意停住不说了,我一着急便问:“后面呢?”他就逗我说后面的他忘了,问我还记不记得。而我总是很容易上当,就开始说后面的情节,说着说着便睡着了。父亲到后来昏迷的时候多,即使醒了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听我在那儿轻轻地说。那眼神是他最后的爱的流露啊。
亲戚朋友们知道了消息后也都陆续前来探望。我小舅舅在航运公司上班,一年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船上过的,正好那时要拉一批货到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地方,到家后连澡都没顾得上洗就马上到我家来了。看到父亲憔悴的模样,他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回家后我怕刺激家人一直在努力地不让自己流泪,但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急忙冲到了屋外,而未到屋外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不清楚泪腺是在什么部位,但我想应该是在脖子下面一点稍稍偏右的地方,因为当时是一阵嘶哑一般的感觉从那儿传来一直到脸上的。不知道“夺框而出”这个词是谁第一个说的,那时我才体会到这个词是多么的形象。那种嘶哑的感觉几乎是同时抵达我脸上的各个部位的,而终于在眼睛那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那个夏日的晚上,我就默默地站在那里流泪,任清风抚摸过我的脸颊,把我的悲伤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切,那满天的星星啊,你们可都曾看见?
父亲的状况越来越差,需要有人日夜看护了,而家里人都在亲友的帮助下着手准备后事了。这一切我都没有参与,不是我自私而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我日夜守候在父亲的床前,困了就趴在床沿上打会儿盹。我老是幻想父亲的病一下子就奇迹般的好了,虽然我明知道这绝不可能。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折我二十年的寿命换父亲再活两年。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我高中时那么去伤他的心,他的病不至于会恶化的那么快。他得的是肝病,而在他年轻的时候动过那次手术之后医生就告诫他绝不能再沾一滴酒,但我上高中的那几年他天天用酒精麻醉自己。在他去世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似乎预感到他就要永远的离我远去了。我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当他又一次地昏迷过去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我一下子 :-) 到了地上祈求上苍哪怕让父亲再多活几天。真的,只要让他再多活几天,我什么都可以放弃,甚至是我的信仰!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你做错了一件事便要永远地为之付出代价,绝不可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父亲最终还是走了,将悲伤永远地留给了我。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父亲走得很安详,应该感觉不到痛楚。按老家的习俗,他用过的东西都是要烧掉的。我将那把为他梳理头发的小梳子悄悄留了下来,在他的坟上抓了一把黄土,将这两样东西一直带在身边。照迷信的说法,父亲去世后转天道,应该是化作一只小鸟儿四处游玩,不知道我正在做的这一切,他是不是都能看到?
送走了父亲以后,我才明白母亲的关怀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因为父亲生前实在是太过宠爱我,我一直忽视了母爱的存在。我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谁爱我更多一点,但我却能肯定母亲为我流的泪比父亲要多得多。其实在我上高中的那几年,她才是受伤害最深的人啊。她既要为我的前途担心,又要为父亲的身体担心。而且我父亲脾气很是暴燥,母亲为劝他不要喝酒,一定也受了好多的委屈吧。
可惜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早已经记不住她年轻时的容颜了,我想她那时一定也非常美丽吧。现在我能看到和想起的她的模样,都已经是满头花发了。我还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现在看来这实在是太高的要求了。其实我个人觉得留在父母身边倒不是说要去怎么样事奉他们,而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为我们担心,这感觉在今年“非典”肆掠的时候尤其强烈。每次我打电话回家她和我说不了几句话就在电话那头抽泣。我一下子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脑海里满是她那头发花白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只能一遍一遍地说我很好。所幸这场灾难终于过去了。现在我每个星期六晚上都要打电话回去,即使实在有事或忘了第二天也一定会补上。我尽量地多和她说话,反而留给她说话的时间倒不多了,她又总怕时间长了要花很多钱,说不了几句便要挂电话。她从来都是在替我着想而漠视了她自己的需求。今年春节回家我一定要多花一点时间来陪她,让她将想说给我听而没有说的话,慢慢地都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