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陈晓东28岁的生日
你叫陈晓东，你从山西来
你带着长发，带着雀斑，带着风尘，以及
还没来得及做完的梦和乔家大院里的红灯笼
叮叮铛铛，说来就来了
开开心心陈晓东，嘻嘻哈哈陈晓东
该带的，你都带上了
镜子、梳子、唇膏、口红，还有楚楚动人的缠绵
不想带的，你一样没带
老房子，老习惯，老朋友，还有老陈醋，老想法，老男人
嘿嘿，就让他们留在老家罢
女人陈晓东，26岁走出了西口
一路走来陈晓东，风风火火陈晓东
你来到的地方叫北京啊，陈晓东
你从小就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啊，陈晓东
你唱歌的声音很好听，皇城根下的麻雀都喜欢啊，陈晓东
向东拐你去时代广场，向西拐你去王府井大街
你双手抄进裤兜里，乘车弃车，走个不停
女人陈晓东，这些年老从毛主席的胯下钻进钻出
你说，你活得很累，说自己就像一面空镜子
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孩子，甚至于爱情也像是一杯白水
呵呵，陈晓东，你的欲望还不少呢
为什么不去想一想， 如果都有了，你还来北京干什么？
你想说些什么呀，陈晓东
说北京的风沙都从山西吹过来的，山西才是你的根
还想说闯荡江湖就是立项，调研，融资，吃饭，还有做不完的事情
是这样的吗，呵呵
革命总是解决了老问题又有新问题
你千万莫犯愁呀，陈晓东
你犯了愁也没用呀，陈晓东
还是用歌声占领你单身贵族的日子罢
太阳下山明天依旧爬上来
你的金钱你的欢乐你的幸福你的美丽你的爱
小鸟一样还回来……
进了这个门槛，你就28岁了陈晓东
好男人坏男人喜欢的28，穿牛仔裤穿高跟鞋的28
把耳朵钻孔把长发染色把脏衣服脏裤子通通扔进纸箱子的28
隆鼻子隆胸脯，丰乳肥臀的28
今夜生日蛋糕上的28
亲爱的陈晓东，你的脸上为什么就不长出一个酒窝窝呢？
女人陈晓东，今天28岁
她站在人生的第28级台阶上，威风凛凛
你用不着高谈阔论，陈晓东
轻轻的，咳一声嗽，今晚北京城里的男人们都明白
一只熟透的苹果，会如何如何让他们想入非非
允许我们把28朵玫瑰插上你的发梢罢，陈晓东
允许今晚的月亮把28束光芒射进你温柔的心灵罢，陈晓东
允许西客站整装待发的火车们为你鸣响第28声汽笛
允许朋友们一直干完第28碗牛栏山红星二锅头……
呵呵，陈晓东，走出西口时头都没回的陈晓东
爱吃刀削面爱穿运动服爱唱卡拉OK，偶尔也打一个喷嚏的陈晓东
男人们喜欢的，亲爱的陈晓东
来，喝一杯！为你闪闪发光的年龄
祝福你年年有今夜，岁岁有今天
一口干！
狗日的月亮
上无老，下无小，你经年累月挂在天上
狗日的，你累不累？
狗日的，你有过爱吗？
冰冷的面孔透出冷飕飕的光芒，浸肤入骨一万年
亲爱的，老子直接怀疑
你的床上是否落下过处女的红潮？
千里共婵娟，你想诱惑老子啊？
人间八月天，好多侠客闺秀都被你放倒了
狗日的，你的本事真大
我们都是些骚货，也是一些贱货
没有你的日子，我们描绘啊，幻想啊，诅咒啊
哭哭啼啼的，简直不成样子
今晚，你慷慷慨慨地走出来
我们屁都没敢放一个
狗日的月亮，我们之间的空隙
正好就是爱情应当拥有的距离
从古至今，狗日的，我只看见几个家伙对你有些意思
李太白举杯邀你，独酌花间一壶酒
苏轼借你骂政府，空留一腔男人血
林黛玉以泪洗娇艳，多多少少与你有关
还有一个，那是一条狗
因为失恋，对着你汪汪大叫，你在井底
它在井上
我说，狗日的，你累你就下来
酉阳寄来老腊肉，老子分你一半
别活得那么夸张啊，这年头
没有性趣，什么也就没有了
狗日的月亮，你在天上，这个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
老子的初恋全是你给搅昏的
说什么月有阴晴圆缺，狗屁
老子的幸福，最终只在你的冷面注视下
好不容易才做完一次偷工减料的手淫
朦朦胧胧的日子，难免都有一点虚假
狗日的，难道不是吗？
下来罢，别老挂在那儿了
人生难满百年，该做的都去做一做
生命在朽败，天才已成空
银行里没有一角钱，可以装装样子
二不挂五，你老挂在那儿干啥呢？
女孩茵茵
茵茵是学生
茵茵在上海
茵茵是女孩子
茵茵在网络里
很久以前，我不认识茵茵
以为茵茵就是长发，就是牛仔裤
就是让男生宿舍的家伙们说到天亮的人物
呵呵，茵茵的脸蛋和屁股
还有她走路的姿态
都是我琼瑶表姐姐挖空心思的选材
昨晚，我还是不能认识茵茵
她说她喜欢莫奈和马蒂斯
还说活了二十年就是没活过，总是为其他活着
呵呵，茵茵的内心多么相似凡高的耳朵
长在自己头上很多年 然后
自己动手，又把耳朵拿掉了
可是
茵茵并不像是一个谜
她生气，她读书，她沉默，她恋爱
她看着墙壁上的破洞呆呆地发笑
她还画画还读莫奈和马蒂斯，还以原来的姿态走路
呵呵，我们的茵茵
尤其是我的，我的茵茵
什么都没改变呢
我说我们去乡下罢
去乡下，我看着你画素描
那儿有农民伯伯有庄稼有花朵有流水还有月光
最主要的是还有我
你饿了，我煮米饭给你吃
你渴了，我寻找溪水给你喝
你就是爬涉的旅人啊，茵茵
你喝下甘冽的清泉就可以走久远的路啊，茵茵
你走路的姿态很好看啊，我的茵茵
我们还是去乡下罢
可是
我还像一个谜
我看着自己，就像农民面对那些调皮的晚熟作物
就像被战争的绷带弹回老家的士兵
欲望的孤岛上长满了不切实际的荒草
呵呵，我这个老东西
一个老而未老不老已老的老男人
呵呵，是的，是的
我的茵茵
你究竟能够拿什么东西诱惑我呢
我早已被纯洁剥夺得体无完肤 子宫和流言蜚语
野心和内疚 以及
下一代们茁壮成长的潮流
迎头痛击着我的乳房
倒下去吗，我的卵蛋疼痛难忍
站立着吗，我的双腿力不从心
呵呵，你究竟能够拿什么东西诱惑我
我的茵茵
我的孩子
今天是公元2001年十月二十三日
茵茵在上海，茵茵在教室，茵茵在网络的另一端
茵茵走出学生公寓的大门，抬头看了看天
天没有下雨
明天也没有雨
气象台是这么说，我也是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