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今天4月15日，农历三月十一，是妈妈去世后的第三个诞辰，如果妈妈还在，今天该为她庆祝64岁生日了。
可惜我却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想念，再也不能相见了，不能一起说笑聊天了。
生命是一个个轮回，我们不知不觉中从父母的孩子，成长为孩子的父母，父母终将离我们而去。
我们的孩子，也终将长大，终将成为他们的孩子的父母，离我们而去。
在这清明之后，母亲诞辰之日，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成长与轮回，感受到人生的韵味与意义。
（一）
婆婆和妈妈，是中间只间隔了一天的生日。
妈妈还在的时候，常常为她们一起过生日。
如今，妈妈不在了，婆婆也由于要照顾家里回了老家，我们自己上班并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子忙碌碌过得飞快，竟然忘了查看日历，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直到周五晚上才在先生的提醒下记得周六是婆婆的生日，但周六一大早出来嘉年华加班，又忘了给婆婆打个电话，直到晚上才打，很愧疚。
婆婆待我真的很好，虽然回去了，不能再帮我照顾孩子，还是时不时挂念着我们。知道我爱吃她做的黄蒿粑（一种青草和糯米包腊肉的包子），只有清明时节才有，婆婆在老家做好真空包装寄过来给我，饱含着沉甸甸的爱。婆婆和妈妈，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是由于婆婆的生日，才没有忘记今天妈妈的生日。
早上一早醒来，就想为今天写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写起。
找到了一篇四年前写给婆婆和妈妈的生日祝福，重新读来，忍不住泪流满面：
写给我的两个妈妈，生日快乐！（2015年4月24日）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我的妈妈，一个是我的婆婆。
下周一和周三，分别是婆婆六十二岁、妈妈六十岁生日，准备周日一起庆祝，提前祝两个妈妈生日快乐！
我的妈妈，生我养我教育我，体弱多病而又敏感多情，一生遭受很多的病痛，如今，已近于瘫痪，需要依靠轮椅度日了。
我的婆婆，帮我护我照顾我，勤劳开朗而又任劳任怨，多年糖尿病病史，而今需要每天打胰岛素控制血糖了。
我的生活，全靠两个妈妈的爱和张罗，对两个妈妈的爱和感情，几乎是同样的。
两个妈妈性格不同，对于我的爱，却是一样的深刻。
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出身农民，有幸读书到高中毕业，学了赤脚医生，加上个性使然，爱文字爱读书，在农村的生活有点格格不入。很小的时候，别人都说农村女娃没必要读书的时候，妈妈还是一样支持我们姐妹的学习，虽然家境不好，但我还是班上为数不多定学习报、智力开发报的学生之一。农闲时，别人的妈妈都在聚在一起说话，我的妈妈很少出门有些孤僻，那时候很羡慕那些能说会道人缘很好的妈妈们。长大了才明白，我的成长，受益于妈妈的影响和潜移默化太多了，对于文字的热爱和文字给于我的成长和幸福，受益于妈妈很多很多。
虽然妹妹出生后，我在姥姥家长大，跟妈妈的关系似乎疏疏淡淡的，我不会像妹妹一样粘着妈妈撒娇，也不会像妹妹一样所有的感情烦扰都告诉妈妈，但是我对妈妈的爱，并不比表现出来的少。也许是因为童年没有很亲密的相处，也许是妈妈觉得小时候亏欠我，也许是因为我的个矮小不如妹妹个子高，也许是因为不爱说话的我没有妹妹健谈和有能力，在家里，妈妈总是照顾着我，诸如身体生病、家里老人去世之类的大大小小的烦心事她也总是告诉妹妹而瞒着我，不愿我担心，怕打扰我的生活。
上周二的中午，如果没有妹妹的电话，我还不知道我亲爱的妈妈背疼、咳嗽、突然间无法走路了。当天下午请了假去看妈妈，妈妈说，你俩个孩子，给你帮不上忙我就很过意不去了，再让你来回跑我更不忍心。妈妈还再三交代我，一定要照顾我的婆婆，帮我带两个孩子，实在是很辛苦，一定要经常检查身体，别累着。我的妈妈啊，生我养我的妈妈，正用得上闺女的时候，你就该好好的用啊！我要多陪陪你，多陪陪你说说话！我说带她去医院看看，妈妈说刚开了中药，吃完了再看吧。
周四的下午，忙完工作安排就请假去给妈妈挂号，到积水谭医院咨询应该挂什么科，说脊柱外科，提醒说要早点到，7点开始挂号，不到8点就挂完了。
第二天周五也是亲子嘉年华的前一天，请了一天假（感谢我可爱的同事们啊，所有的细节物料准备全部分工给大家负责了），一早5点多去挂号，挂到了脊柱科的8号。然后去北苑接妈妈过来，路上经过小区，看见婆婆抱着小的牵着大的送往学校。感慨万千，我的两个妈妈啊，你们都不能倒下，孩子马上大了，我们要一起多出去走走玩玩呢！
积水潭医院核磁预约需要安排到4月底了，正在这时接到北大国际医院骨科开诊的消息，相关检查设备齐全，就到北大国际医院进行了核磁检查，检查中做了增强，通过合作关系加速拿到了结果，非常不好，显示肿瘤多处转移，安排周一做核素骨扫描。周一继续请假带妈妈看病，检查结果显示肿瘤多处骨转移，顿时觉得好心疼，我可怜的妈妈，大大小小七次手术了，1995年乳腺癌左侧乳房切除，双侧卵巢切除，2011年胸腔积液手术，这次，可能手术都无法手术了！
这周二妹妹带妈妈看了中国中医科学院的中医徐世杰大夫，经过医生的开导，妈妈情绪上好多了。妹妹辞了职，同爸爸一起照顾孩子和妈妈。
妈妈，一定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自责，不要觉得给我们添麻烦，只要有妈妈，只要还能和妈妈说说话，麻烦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的婆婆
我的婆婆也是农民，没有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但这不影响什么，婆婆很聪明，很勤劳，也很开明。
自2007年怀老大以来，至今老大7岁多，老二2岁多，除了老大1岁前后两个妈妈一起带以外，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婆婆一个人在带。
8年来，跟婆婆的相处非常融洽。
不是我的脾气好，而是婆婆确实非常开明，非常疼爱我和闺女。
加班回去晚，婆婆要么等我一起吃，要么会专门给我预留出好吃的饭菜，等我快到家了给我热好。
家里孩子的大事小事，从吃喝拉撒到带孩子玩，婆婆帮我张罗的很多很多。
老公大男子主义，有时欺负我，婆婆会站在我一方，支持我。
婆婆虽然不识字，但非常爱学习，医生、老师交代的事情，总是很积极的去做去准备。
婆婆热情好客，人缘很好，小区邻里老人喜欢找她一起聊天一起玩，偶尔回老家几天我带孩子，总是很多人问，你婆婆什么时候回来啊？
婆婆很能干，做饭很好吃，家里总是有老公的同事、朋友来聚会。
让我感动的是，南方的婆婆，为了我爱吃面食，学会了蒸馒头、包饺子，时不时做给我们吃。
婆婆很温暖，也很真实。
喊婆婆为妈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别扭，有时候会给婆婆一个拥抱，比对妈妈拥抱还要自然。
两个妈妈聚在一起时，我喊一声“妈妈”，会得到两个妈妈的回答，好幸福啊！
“妈妈，您辛苦了！”这是我挂在口头上的话，也是我内心真实的表达。
亲爱的婆婆，您也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累，不要太辛苦，不要为了节俭太为难自己啦！周末我们一起去公园、去郊外放松下吧！
谨以此文，祝两个妈妈生日快乐！我的幸福，离不开两个妈妈的付出！感谢我的两个妈妈！
很遗憾我的文字，并没有给妈妈看过，如今，想给她看，却也是再也不能够了！
但我还是庆幸，庆幸当时写下了这些文字，记录了我那时的生活，表达了我内心感恩与感激。
我还是要写下去，写给我自己，也写给我的闺女。等她长大了，让她能在文字里了解与懂得更多。
（二）
今天一大早，在我内心默默想念我的妈妈的同时，也该弄两个孩子起床上学了。
大闺女基本可以自理，除了早上需要提醒起床外别的不太让我费心了，辫子也一直自己扎，洗澡自己洗。可是今天例外，她昨晚睡前洗了头发，没梳头发也没干就睡了，今早起来长长的头发打成了一个巨大而乱糟糟的结，自己梳不通让我来梳。
这时我猛然想到了我的母亲，当年的不理解如今忽然理解了。小时候，我也特别喜欢长发，但妈妈从来不允许我留，每次都要给我剪发，我也无法抵抗，只能短发。直到我上了大学，妈妈不能再干涉我了，我 的头发才开始留长一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个小闺女不愿意剪头发而坚持留长发的时候，我都同意了，如今两个闺女每人一头长发，比我的还长。可是在每天的打理中，我也明白了当时我的妈妈的心思了。每天早上为小闺女梳头发，确实费不少时间，当然这也和我没有一双巧手有关，我给她梳最多的也就是马尾和麻花辫，但每次梳通头发都很费劲很困难，每次梳头我都会劝她剪短一点，她死活也不同意。大闺女也一样，一说剪头发怎么也不干，还好她自己梳，我也不怎么干涉了。今天不成，我给她梳了近20分钟死活没有疏通，乱蓬蓬的头发实在没法出门上学，马上要迟到了，没办法，闺女终于让我用剪刀开剪了。
我没有我的妈妈能干，没有给闺女剪过头发，也不会剪，只是把乱糟糟的全剪掉了，能够梳通并扎起来上学了，晚上还是需要到理发店再整理下。
通过两个闺女的成长，忽然更理解了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何尝不也是喜欢一头长发呢？但为了家务，为了田地，为了照顾我们，也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剪去了。她又何尝不希望两个闺女每天漂漂亮亮的呢？但繁重的家务、宝贵的时间，让她无法满足两个闺女的心愿。那时，妈妈总是在忙碌，忙碌，看到别的孩子妈妈陪着玩就特别羡慕，那时，妈妈总是难得一笑，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无言地，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个每天开心快乐的妈妈。如今，我也成为了两个闺女的妈妈，扪心自问，我做的并不比我的妈妈那时做的好多少。
我曾经是一个多么爱笑的姑娘，如今，每日的疲累让我也常常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对孩子也总是多有不耐，一个要辅导作业，一个要讲故事的时候，或者两个闺女闹口角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生气。学习上，我的妈妈不怎么过问，偶尔问也总是鼓励我，从来没有为学习生过气，但我对闺女，就做不到这么温柔，看到她简单的题也错很多，就忍不住要大声说她几句。估计在闺女眼里，我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罢。
（三）
想起了清明节大闺女的一件事。
清明节前一周，我就张罗着回老家给妈妈上坟烧纸，但终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放假前一天，看到小闺女幼儿园组织亲子自驾游，随口问闺女要不要去，俩闺女异口同声喊要去，我说我最近有点累，想在家休息，你们和爸爸去吧。大闺女抢过我的手机就在群里自告奋勇的报了名，小闺女也接着对我软磨硬泡，终于我无力招架勉强答应了，小闺女立刻兴奋欢呼，一再确认，看着她那兴奋的笑脸，忽然觉得于心不忍，终于还是再次确认答应一起出游了。
4月5日，清明节。原定一早7点集合，6点多张罗孩子起床，慌慌张张吃完早餐，已经到7点了，让大队伍不必等了，我们自己走。终于开车出了小区，过了几个街口，后座上的俩闺女开始吵架，互不相让。原来俩都还困，想在车上继续睡觉，12岁的大的嫌小的脚放在座位上，6岁的小的嫌大的已经占了一多半了还不满意，俩谁也不让，越吵越凶。爸爸生气了，把车停靠在路边，说，“别吵了！要不想去玩就回去！”结果没想到，大闺女气呼呼地拉开车门就下去了。我反正也不是很想去，就跟小闺女和爸爸说，要不你们俩去吧，我和大闺女在家。小闺女和爸爸都不同意，我只好下车去找回大闺女在一起出发。
大闺女沿路边往回疾走，走的很快，我追不上，喊她站住她反倒越走越快，终于我跑着追上她，拉住她，问她怎么回事，她泪水汪汪而又倔强地说，“不是你们让我回去的吗！你们让我回去我就回去！”这时爸爸也开车回来找到了我们，喊她上车，她还是说不去了。爸爸说，“不去就不去，我们去，妈妈把钥匙和手机给你，你自己在家吧！”大闺女同意了，上车后也没有缓和余地，我们把大闺女放在小区门口，给她钥匙和手机，然后就调转车头接着出发了。说实话，我那时很矛盾，很纠结，也很担心，跟爸爸商量，要不我回去陪她吧！爸爸不同意，说那就算不上惩罚了，将来会更不好管。我细想觉得也是，虽然心里有千般不忍与担心，也只好继续出游，任大闺女自己回家。
路上，我一直在想，闺女真的是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到了青春期。在她说“不是你们让我回去的吗！你们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句话时，我就恍然觉得看到了小时候的我自己。那时，对于大人的管教，对于大人的不满，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用父母的命令来让父母担心，让父母生气。记得有一次，妈妈给我剪头发，不小心剪到了我的耳朵，我特别生气，就在大门上用铅笔写字发泄，“我以后再也不让妈妈剪头发了！”还有一次，忘了什么事，我不听话还是怎么了，好像是妈妈在气头上说了句“不听话就别回来了！”我真的就赌气离开家走了，当然也没敢走太远，只是在村里转悠，越想越生气，但真的离开村子也没胆量。忘了起因和结局，但那种感觉，那种对父母的不满和愤愤不平，对自己的软弱无力的感受却格外深刻。我的妈妈，一向是温和的，很少责骂过我，可能就是这偶尔的一次两次，让我记忆如此深刻。在闺女的生气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那时候青涩倔强的自己，和那个温和也被家务所累、身体虚弱的妈妈。同时也意识到，我的大闺女，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了，她即将或已经步入了人生中最敏感、最多彩的青春期，即将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了。
路上，和大闺女保持着微信联系，告诉她家里有零食，她说没事，她会自己煮面条。中午，我们在外面吃饭，饭很丰盛很好吃，但我却食不知味，总担心着大闺女，电话她不接，微信开始没回，真的挺担心她的。再次跟她留言说，别自己煮面条，用燃气要我们在家的时候，吃点零食，或者泡点燕麦片吧。然后1点多，终于收到了闺女的回信，说，“妈妈放心吧，我自己煮的面，吃完了。你们放心玩吧！”
哎，真的已经完全无法左右或为她做主了。一方面为她的不听话担心，另一方面，也为她的自立自力而欣慰。
孩子的青春期，正像这人间最美四月天的清明时节，青葱美艳，却也阴晴多变，冷暖交替，让人欢喜，也让人无奈。
面对孩子，回想那时我的我们自己，不也如此这般折磨过父母的心吗？那时的我们，何曾感受过父母的心情呢？
时间与岁月，具有最大的魔力，没有岁月的加持，所谓的理解，也都是轻浅浮泛的，不能深入，无法体会。
亲爱的孩子，你终将长大，我愿把我现在的感受写给你，等你做父母的那一天，终将也能理解我吧！
仅以此文，纪念我的母亲，我的青春，以及孩子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