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明是个公众视线外的明星,恶毒点说,他算是个过气的港台明星,几乎一辈子没有大红大紫过,由于长相风格酷似刘德华,所以,江湖上得了个倒霉的名号:小刘德华。这太令人沮丧了!
随教授来广州为一家养生企业做策划,昏天黑地的论坛之后,当然是花天酒地的晚宴。都说食在广州,我总算见识到广州的吃文化。周一下午四点,负责接待的小姑娘连打四个电话,公司周围居然订不到一个合适的包房,有VIP卡都没有用,没有就是没有!
好容易在一个叫澳门街的酒楼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在酒楼大堂中间有个挑高的台子,四周用百叶窗围上,外面布置上一个小小的喷泉,起个名字叫花台水榭,很是浪漫。
我有些疲惫,只盼着赶紧坐定,上菜,吃饭,然后可以回宾馆休息。听主人说还需要等几位朋友,于是就有些忧郁,紧锁眉头坐在一旁。教授倒是很在状态,有位靓女请教他一些问题,他们交谈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大厅里的喧哗。
终于来了一个叫张总的年轻人,用我挑剔的目光来判断,他不会超过30岁,但他的眼睛像60岁的,硕大的黑眼圈和苍白浮肿的脸庞,一看就是标准夜生活的装备。我以为终于可以吃饭,于是兴奋地将筷子伸向那碟凉拌海蜇。
“今天这么高兴,北京的教授也在,黄总是我大哥,我一定要来捧场的。大哥,我把刘锡明叫来给您助兴!”
旁边的小姑娘问我:“姐,刘锡明是谁?”
“哦,是个很老的明星了,我小时候听过他唱歌,有点像刘德华。”我其实很不愿意刘锡明来我们这里,因为经历过演艺圈,我知道艺员的无奈,明明很不喜欢逢场作戏强颜欢笑,但为了讨生活,常常还得做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而且,他们往往只是美丽在镜头里。
刘锡明还是来了。果不其然,他有一张小巧的已经老化的镜头脸,个字不高,1米77左右,很瘦。
他很客气地和每个人握手,手心有点凉,就像他凉凉的无辜的大眼睛。我发现很多明星都有这样的眼睛,直直的,使劲睁着,像单纯的白羊。他们的笑意从来不会抵达那里,只会浅浅地从嘴角漾开,然后消失在脸颊。
我开始专心吃菜,实在是饿了。菜真的很好吃,每一样都好吃,我没有形容词。
刘锡明还带来一个面目模糊的小模特,带着长长的假睫毛,配以时下最流行的裸妆。相比起来,她显得稚嫩,举筷的频率略高,毫无优雅可言,若想完成她的明星梦,她至少要学会在酒桌上少吃点。
我不是明星,我大口吃菜,我终于将那碟凉拌海蜇成功干掉了!
教授和黄总他们聊得兴起,已经从茅台酒聊到私密养生,美容这个行业,什么妖怪都可能出现。教授平时决计不会如此不严谨,大概是因为小模特在他旁边,有美女刺激,令他男性荷尔蒙升高。
居然还要去K歌,我是真的不高兴了。不高兴也得去,我只是助手。
几乎成了刘锡明的专场演唱会,一首接一首地点,一杯接一杯地喝,作为陌生人,我开始心疼他。于是悄悄插播了自己喜欢唱的歌曲,微笑着说:“送首歌给黄总,也请刘老师指教。”
那伙人总算是明白过来,明星又怎样,还是个过气的。老子付钱K歌,老子就要自己唱!于是哗啦啦都去抢话筒。中国人很奇怪,一边摆出一付矜持的模样你谦我让,一边却又恨不得赤膊上阵拼个你死我活。
教授很是感慨:“别说,我活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屏幕里的人坐在我旁边唱屏幕里的歌。”他没喝酒,却已经在说醉话,小模特一直坐在他旁边,看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刘锡明端了酒杯过来谢我:“老师,谢谢,你唱得比我好。”
不知道谁正在嘶吼着《黄土高坡》,灯光昏暗,我举起杯子:“您唱的好,多指教。”
“我们不是发声的机器,一首歌,从创作到上市,我们起码要唱几百遍,厌烦得很。所以喽,我不喜欢唱自己的歌。他们不懂。”刘锡明可能有些微醉,居然把我引为知音,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却因为心思不在,惦记着可以早早散了去休息,言语间就有些敷衍,只嗯啊阿的附和着。
“我的妈妈自己洗衣服,不愿意叫保姆来做,她要管我的,不准我抽烟。。。。。”咦,什么时候我们居然聊到家庭话题?我看上去很像知心大姐吗?歌曲已经换到了《草帽歌》,是教授在唱,我想起宋丹丹说的:“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啊!”不禁笑出声来,却恰好应了刘锡明的话题,于是他就更加高兴,居然提议要和我对唱一首《知心爱人》。
那么,就唱吧。
我得承认,他唱的真的很好,在男女声配合处给得恰到好处,令我感到无比的舒畅。我必须用舒畅这个词,就好似我正渴着,他给我送来了一杯凉茶。
我想,当明星也是不容易的,至少这些年老的明星,还是有些唱功的,不似现在的小明星,五线谱没认全,就敢用歌唱家的称号。
教授终于察觉到我的不高兴,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他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一场论坛,而现在已经凌晨了。跟我们一起来的另一个助手早已歪倒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我们告辞,黄总也不留,他们还要继续狂欢,那个张总活力四射的样子,大眼袋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愈加明显。刘锡明站起身来送我们,用依旧凉凉的手跟我们握别,酒精令他双颊赤红,眼睛却还是无辜地睁着,我想,这眼神可能会令我做梦,美梦还是噩梦却未知。
事实上,我一夜无梦,离开K歌房的时候,我就忘记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