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前两天过去搂了一眼,还真不知道这两年东棉花胡同火成这样儿了,火成哪样儿了?反正见天儿的人乌泱乌泱的,密密麻麻的趴在街底儿,撵都撵不走,前一波儿还没挪窝儿,后一拨儿又已经拥上来了。为什么?我之前还以为大家伙儿过来都是为了看隔壁儿( 音jiè biě ér)那家盛产美女的中央大戏学院里面的芸芸大戏女,后来才知道,敢情大戏学院那条叫南锣鼓巷的小街现如今已经在江湖上叫响了名头,甚至有些如日中天如花似玉如驴灌耳了。
别以为我码字儿是要说说南锣鼓巷,我还偏就不提它,黑不提白不提就是不提了。这回我要说的是东棉花胡同,为什么?有感情啊,要不我怎么吃饱了撑的好么泱泱的大热天儿的跑那儿去。
那还是在1978年,是一个好年,为什么好年?因为我妹那年出生。我妹出生可是乐了我,为什么乐了我?您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整个一十万个为什么!我妹出生我爸我妈自然就没法管我了,那我就可以家中无父母长子称霸王了。很遗憾的是还没猖狂几天,父母觉得实在没有精力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了,于是商量了一下,把我送到姥姥家。
姥姥家在哪儿?大佛寺,不是老北京可能不熟这地方,我一描述,您就清楚了:就在东城宽街和美术馆中间。当年最有名的是大佛寺山门上的对子,上联:人过大佛寺,下联:寺佛大过人,看着没水平哈,您可千万别外行,人家可是有讲儿:上联倒着念就是下联,谁说民间没智慧?可惜的是这大佛寺没有熬到我降生就被破四旧的小红兵们拆了。
扯得有点儿远,赶紧拉回来接茬说我,我的姥姥姥爷及一群姨和舅舅看着我这个小霸王依旧抓耳挠腮没有办法,后来这帮人背着我聚在一起一核计就挤出坏点子了:一物降一物,我们管不了你有人管得了,把这个小无赖送进幼儿园,而且是整托,看谁狠!在通报给我爹我娘以后,我那俩老尖儿给了回话儿:你们想怎着就怎着吧,我们为了这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已经焦头烂额管不了许多了。
于是,我终于和东棉花扯上了关系。我们附近最拿得住小玩儿闹的幼儿园就是这里,而且还是整托,这一下可苦了我,所有的黑后台都不在旁边,此处旁注一下,我最大的黑后台其实是我姥爷的大哥,快八十了,单身一辈子,就喜欢调皮的小孩,越淘越喜欢,拼死护着,不惜犯众怒,当然,由于年长位高,再加上身子骨儿不太结实精神也不大正常,大家伙儿也都不跟老爷子计较,归里包堆,最终助长的却是我嚣张气焰,当然,这好日子直到进了东棉花幼儿园才算告吹。
那会儿的东棉花幼儿园不叫东棉花幼儿园,东棉花胡同也不叫东棉花胡同,那会儿该幼儿园叫交南七条幼儿园,该胡同叫大跃进三条,看着乱吧,我来讲一下来龙去脉:交道口南大街和南锣鼓巷之间齐刷刷的排了九条胡同,从南至北依次叫:炒豆儿,板厂儿,棉花,北兵马司,秦老,前圆恩寺,后圆恩寺,菊儿,和寿比胡同,当然名称曾前后略有出入,但大读音一直没变,这一地区世代有人居住,其中不乏指点江山的大人物。
后来本朝太祖浴血,当然浴的是自己同胞和家人的血,终于打下了江山,可坐了没几年,就开始觉得生活了无生趣,于是准备闹出些动静,于是振臂一挥,于是...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最终闹得动静儿很大,一发不可收拾。而上面提到的这九条胡同的名字也在这次大动静儿中搞出了些小动静儿,查资料说,先是1965年统一更名,自北向南,改成交道口南一条到南九条,从一条到九条,正好一条龙,简称就是交南N条,结果大家伙儿刚叫顺嘴儿,又运动了,红海洋来了,破四旧了,于是一条龙推倒重来,这回改成自南向北排,从大跃进一条到大跃进九条,还是一条龙,门儿清没混儿。
于是,棉花胡同也从棉花胡同先是变成交南七条,再变成大跃进三条,运动过去了又改回成交南七条,再改回棉花胡同,这不是折腾吗!不过最后改回原名的时候决策者多了个心眼儿,因为西城也有一个棉花胡同,而且那个名气似乎更大些,为了区分,东城这根儿胡同的新名字加了一个前缀“东”,于是变成了今天的东棉花胡同。而我所在的幼儿园,也从当初的交南七条幼儿园变成了今天的东棉花幼儿园。
所以当我站在幼儿园门口向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打听问这里是不是交南七条幼儿园时,居然看见一股亮光在她眸子里一闪而过,得到了确切答案后我走进三十年前曾无忧无虑的居住并玩耍的地方。当然,那一段童年的记忆早已斑驳破碎,多年后再一次站在幼儿园的中庭小院儿,昔日高高的葡萄架我现在稍微一抬手就可以拉倒拆除,活动场地已经铺上塑胶,房屋粉刷一新,游乐设施都已经现代化,我想,唯一不变的可能只是这几间房,还有现在站在院儿中央的这颗童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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