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很少半夜在网上挂着了。今天是个特例,开完会后比较兴奋,到处闲逛。MSN上,一色活着的外企男女青年。
我最近也比较絮叨,有些沉默,有些迷糊,有些看不清。W说我是个琢磨不定的人,认识我十几年了我都让她头晕。
我想我多简单啊。这日子却太复杂。
童年里我喜欢蝴蝶,做成标本一件件夹在书里。夜晚的时候我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疯玩,月光下做迷藏做到自己也找不到来时的路。只是我比他们多了一项爱好就是读书。读我能拿到的一切的书。这也让我显得有些安静,有稍微的不合群。但因为严格的家教和耳熏目染,还多半是乖巧的孩子。
我喜欢梧桐树,那种泡桐的紫色花朵开满院子。我站在树下,满怀欢喜。
我有把小刀,被马蜂蛰了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去用梧桐树的汁液。我去刻树干,把梧桐汁抹在伤口。我抚摸着它的伤口想它流泪了。却从此经常性地被马蜂蛰,所以校园那条开满梧桐的大道,我的所到之处,便到处开满了耀眼的伤口。
那时候就想,我真是个残忍的孩子。
我采了很多花瓣,小心地阴干,夹在植物课本中。春天的叶子,我采了很多,在上面写满了小字,一首首的诗歌。叶子干了的时候我把它们撒满校园,想它们在到处飞。就象我的很多小心思,小灵魂。这些花和叶子,是我的秘密。包括父母,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显得很正常,和别的孩子没任何不同,我是班长,是年龄最小,学习最好,穿的最漂亮,嘴巴最乖巧的班长。
我听植物老师弹风琴,读中学生报,吃烤地瓜,听他说,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穿着全校居无仅有的红裙子,留着齐腰的长发,却一直被公认为好学生好孩子。因为我成绩好,心地单纯。当然这是事实,不过从那时候起我就很明白自己要做个大家眼里的好孩子好学生必须具备什么,所以一直很能装。我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不正常,譬如跑出去发呆,对着小草自言自语。
那时候我开始读圣经,旧约和新约全读,觉得耶稣不是好人。模糊记得一句,良人属于我,我也属于他,他在百合花中牧群羊。
百合花,我的名字。Lily是个俗到不能再俗的英文名字,若干年后当我在某外企工作要给自己一个名字时,圣经中的一句突然涌现,我就成了Lily.
我总觉的我的心魔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么小的年纪,啃那么厚的书。过去,未来,生,死,无常。世界象一种苍凉的手势,过早地在我面前打开。很黑暗的一晚,我记得我沿着二坡河奔跑,满是眼泪,但或许我只是坐着了,一滴泪都没有。记忆已经被扭曲,我也不清楚事实。我在回忆中自己爱上了忧伤。
我搬着板凳踩上去,拿着教鞭说“a,o,e"。台下一溜的小脑袋。为什么不好好听课?我喊,敲前排一小男孩的桌子。小学外面有棵大柿子树,早起路过的时候我总要检了小石头碎瓦块什么的去投掷,想投下哪怕最小的果实,然后翻过校墙进校园。我的小红皮鞋真漂亮,我昂着头从同学们前面走过,心里数着1,2,3.
我跟着姥姥去瓜地,有个瘪头瘪脑的西瓜姥姥摘了说这样的最甜。她穿着白绸的褂,柱着拐杖,腰弓成90度在前面走。我抱着瓜小碎步在后面跟。西瓜摔地上,猩红的瓤。姥姥回头,微笑看我说没关系孩子。过年了,姥姥给了我五角钱,很大一部分资产。我说姥姥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吃的。
姥姥没等我长大,她和我的小表哥同时离开了。我的花朵,蝴蝶,叶子也在他们离开后全部离开了我。那都是骗人的,我说。
我对着姥姥的照片发呆,姥爷坐一边,说没福,遐妮别想了。我想起小时候我划过的梧桐树,老师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么有爱心。我说我是个残忍的人。对于一直爱我从不伤害我的人,我从没有报答。我被他们善待,吸取着他们的骨血,然后去善待别人。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坚决的性格,疏离的性情。多年前有人这么告诉我。SO WHAT?我张开了怀抱,去拥抱这个世界。越来越能装,也越来越清醒。
文字就如才华,不能带给一个女人多大的幸福。要的是清醒执着,智慧掌控和满腔热情。
我看到那些童年的花,早已干枯。
我看到我的女儿,以旺盛的生命力在蓬勃成长。
她是我的天使,成就我一个真实的女人。
良人属于我,我也属于他,他在百合花中牧群羊。
快天亮了,我以终夜未眠,以自己的纪念方式来迎接我的结婚六周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