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的8月,郁达夫在北平写下了《故都的秋》,整整70年过去了,那故都的秋味依然蒙着沧桑和怅惘。槐蕊与牵牛,青天上的训鸽,衰弱的秋蝉,一声“唉,天可真凉了─—”,秋便真的来了。
大约是5年前,某天下班后,从拥挤的人流中走出西直门地铁站,到了站口的巨大台阶,已经疲惫到极点。一天的工作之后,让我拖着高跟鞋爬上几十级台阶,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忽然有股巨大的风灌进来,鼓鼓地吹进了地铁站,风里带着飒爽,带着糖炒栗子的味道。一个盲乐手,照例在半当腰的台阶上拉二胡,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是,和那风裹挟在一起,就特别刺激我的泪腺。一个漂泊在北京的人,立刻有了异乡之痛。眼前那几十级台阶,再高再陡也要爬上去啊!
现在,西直门地区又开始改造了。不知道盲乐手和卖糖炒栗子的摊位还在不在,但是,那风一定还在,还在鼓鼓地吹到异乡人的心底。家乡有个老人曾经问我,“西直门那里,到秋天还有拉骆驼的吗?”别说拉骆驼的,连拉马车的我都没怎么见到过。老人说,很多年以前,秋天的时候,西直门那里就有拉骆驼的人,他们是拉煤的――秋天到了,该储煤过冬了。在老太太的记忆里,西直门的秋天是骆驼身上的怪味。
不知道母亲是否还记得11年前的秋天,那是我大学一年级开学的时候。从家乡到北京来,先去学校报到,然后和母亲到亲戚家住了几天,到了该去学校上课的日子,我不想让母亲再和我一起跑到学校去了,而母亲执意要去,于是,商定在一个中间地带分手。一路上两人无话,到了天坛公共汽车总站,我上了汽车,母亲也跟上来,看我在靠窗子的座位坐下,我说“你回去吧”,她迟疑地下了汽车。汽车还没到开走的时间,于是,又是沉默。记不得公共汽车是几时开走的,但我还记得有风吹动母亲的头发。记不得母亲对我说了什么,但我记得她的背影穿过成排的自行车,动作有点笨拙。汽车开动的时候,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流了下来,车窗有风灌进来,吹在成行的泪上,凉到了心尖上。
如今,这样的秋天在北京也过了11个,一些分别也经历了无数次,但总没有那年的秋天、那年的分别铭心刻骨。
母亲,你在远方可好?去年冬天摔坏的胳膊,秋凉了可能会疼,为了让我放心,请多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