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阳刚刚升起，照耀着天地之间的一切。亿腾公司的大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来往的员工个个披红挂绿，连门卫也换上了火红的节日礼服，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底有什么喜事让亿腾如此隆重呢？
奥迪A6在大门口停下，文水摇下车窗，门卫连忙走过来。
“文总您早，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文水摘下了墨镜，指了指门前的大红灯笼。
“哦，文总。今天是张总的女儿张曼小姐的生日，这一切是张小姐特意安排的……”
门卫接下来正要汇报他们是如何配合工作的，却见文水的车已经冲向了停车场。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愕，他的声音表情和身体同时定格在那里。
会议室里聚集了十几名工作人员和许多员工，鲜花彩球满眼都是，地毯已经换成了火焰般的一色鲜红。平时开会用的桌椅本来成圆型排列在大厅的中间，现在全部靠墙就位，上面摆放着酒食果品，琳琅满目。张曼正亲自指挥着他们在楼顶安装一组巨型的彩灯，看来她是打算把今年的生日舞会开在亿腾总部了。
“你们快点，我的朋友就快到了。动作这么慢……哎！那个带红心的彩灯往左边来一点，再来一点……”
“把它拿下来！”文水已经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拿下来就少了一个，这样不好看啊！”负责装灯的工作人员对这个建议表示不满。
“把所有的灯全部拿下来，半小时内公司上下恢复成原状，所有人员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
文水转身瞪着张曼大约三秒钟，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张曼，被文水注视了三秒钟宛如被绳捆索绑在冰窖里三天，她感到了一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冰冷。当然，还有文水的愤怒和无法抵抗的天然的威严，让她几乎要崩溃掉。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想逃，但双脚死死地钉在原地，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张小姐，亿腾大厦从内到外的修饰，想来都是你的杰作吧。”
张曼毕竟在美国的上层社会生活了多年，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想给文水一个好的印象，可话一出口却发觉嘴巴不像平时那么听话了。
“文水哥……我只是想在这儿开一个生日舞会。我的同学在国外都听说过亿腾，所以出了这个主意给我……我想，这样不会给公司带来什么麻烦吧……”
张曼恨死自己这张嘴了，在该表现的时候却这么不争气。要说的话说不出来，好不容易说出来点，却又这样没有底气，尤其是自己这结结巴巴的样子，他会怎么想自己啊。
“啪----”
文水甩手给了张曼一个耳光。打得她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幸好及时赶来的秘书张岚岚上前扶住。文水大步走到大屏幕跟前拿起麦克风义正辞言地宣布：
“亿腾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尤其作为管理者，身系亿腾上下数千名员工的生计大事，如何能够轻松，如何能够轻松啊！各部门立即进入状态，紧急恢复公司的一切改动，半小时后我亲自检查。”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威严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所有人，他们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文水接着说道：
“我不想看到任何失误，一旦发现，当事人及分管责任人全部停发本年度奖金，计时开始！”
文水说完话，冷漠地看了张曼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会议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拨了总裁张洛飞的手机，占线！扔下电话，把他自己埋进沙发里。
深呼吸，然后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张曼进来发火，但他绝对不会让步的，甚至打算再给她一巴掌。
他今天打了张曼，从公司的角度出发，是应该的。另外，他也是想给张曼一个不好的印象，只要张曼放弃文水，张洛飞就不会再有这个想法。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一巴掌不但没有激起张曼的反感，而且恰恰“打”动了她的芳心。
文水离开会议室时，张曼望着他伟岸修长的背影，呆呆地站在了那儿。
以前，她只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文水的诸多好处，自己不怎么放在心上，国内外优秀的男子她见过的不在少数。初识文水时，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比较能干也比较帅的男人，她想在他面前显示自己，不止是为了留给他一个好的印象，更多的则是自己的好胜心理。而被打之后，她不但生不起气，还有种被从内到外彻底征服的感觉，她怕了这个男人，怕他生气的样子但又喜欢他的威严。这种心理很快变成了仰慕和崇拜，然后，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哇，水哥真的好酷，好帅，好有型，好有个性，把所有赞美的词语都用到他身上也不过份。我一定要拥有他，绝不能让其他的任何女人接近他！”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展颜一笑，女人最美的风情在那一刻完全绽放。她立刻吩咐看着她发愣的张岚岚：
“通知我的朋友，取消这次生日舞会。同时你亲自下去协助他们做好亿腾的恢复工作，一切都要让我们满意。”
“我们”这两个字她特意说得很重，意在强调他和文水是一起的，是自己人。张曼走了，张岚岚擦了擦眼镜又揉了揉眼睛，还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当她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的时候，立刻回身吩咐仍然站在原地发呆的几名员工：
“你们都傻了啊，快点干活！”
半小时后，秘书张岚岚小心翼翼地走进文水的办公室。她放下一杯咖啡，轻声说道：
“文总，各部门全部恢复正常，张曼小姐已经通知她的朋友取消了这次生日舞会，请您指示。”
“好的，你先出去。五分钟后随我下去检查。”
张秘书点头应“是！”，转身离开。文水拿起电话拨号，张洛飞的手机仍然占线。
“算了，一切随他去吧！”
文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喝了点咖啡。张曼反常的举动反而让文水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文水走出办公室，公司一切正常。张曼为生日舞会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他相信亿腾员工的素质和效率，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着实让亿腾脱胎换骨，成为一个高水平高实力的整体。要下班了，他信步走向停车场。
张曼在等他！
文水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女孩儿：玉立如出水芙蓉，迎风若柳枝轻摆。无语颦眉，青丝乱掩红唇香腮；含羞侧目，不倾国足以倾城。
“水哥，小妹上午不小心闯了祸，幸好你及时阻止，才没有铸成大错。谢谢你！”
她主动伸出右手，伸手的同时身体向左微侧。长发垂肩，展颜一笑，红色的丝质旗袍适度扭曲，展现出如玉的肌肤和惹火的身材。
好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窈窕淑女！
多年的贵族生活和良好的教育，让张曼拥有绝佳的修养和气质。这时候刻意去设计情景与动作，为的就是吸引文水的注意。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倾倒。
文水也是男人，惊艳的表情被张曼看了个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文水不得不承认张曼的花容月貌并不比柳菁菁逊色多少。当然，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张曼开朗大方，热情如火；柳菁菁温柔体贴，清纯娴静。如果说前者是盛世牡丹，后者就是空谷幽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
文水微笑着伸手与之相握，他没有刻意去造作，但仍然风度翩翩，看得张曼心旷神怡。
“在公司我过于激动，委屈张小姐了！”
“自家人，不用客气。叫我曼儿！我刚从国外回来，玩心太大，请水哥原谅。”
文水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张曼这次表现得大方得体，她自己觉得很满意，接着说道：
“水哥，今天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爸爸知道。”
张曼眼中闪过一丝幽怨，缓缓转身，伸手扶着奥迪上的车灯，仰首望天。
“爸爸年龄大了，我常常觉得自己不懂事，老是惹他老人家生气。”
她说着话突然转身抓住文水的双手，抬头撞上他的视线，眼角已经隐现泪光。
“曼儿还小，今后公司和父亲还要水哥费心照顾，还有曼儿也要水哥……”
女人最美的时候不是笑，而是哭，眼泪是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文水在商海中摸爬滚打了多年，从来都是信心百倍，镇定自如。今天在曼儿面前却突然觉得手足无措了，他不敢再让曼儿讲下去，连忙缩回手探身打开车门。
“张……哦，曼儿小姐，很高兴听到你的心里话！张伯父如果知道你这么懂事这么孝顺，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下班了，顺便送你回去吧。”
“水哥！你老是对人家这么见外。叫我曼儿嘛！”
张曼得理不饶人，这会儿跺着脚噘着小嘴儿撒开了娇。
“好好好！曼儿，是水哥不对。快上车咱们回家，上车啦。”
文水不敢在停车场久留，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连哄带拉地把曼儿塞进了汽车，关上车门，自己也立刻上车发动引擎。
奥迪飞驰在马路上，文水打开音乐。张曼坐在后面半晌没说话，他松了口气。
“快，往左拐，往左拐！”
前面就是张家的别墅了，张曼突然从坐椅上弹起来。她双手扶住文水驾驶坐的靠背，身体往前伸，长发已经落在文水的脖子里。痒痒的感觉和浓浓的香水味儿带给他非常惹火的快感，文水像触电一样全身一颤。
车也跟着一颤，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路旁。车内的曼儿一声尖叫，整个人由于惯性往前栽去。文水连忙伸手去扶，刚好把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曼儿闭着眼睛装做害怕的样子故意往文水怀里钻，双手死死地抱住他不放，发丝红唇肆意地挑逗着文水的脖子和脸。身体的亲密接触更让文水血脉贲张，双手忍不住往怀里一紧。张曼的双腿本来在分担着部分体重，这时索性拢起双腿往文水身上靠。文水有点支撑不住，身体本能地往上挺，两人的嘴唇无巧不巧地贴在了一起。
一股强烈的快感立刻流遍了两人的全身，张曼“嘤咛”一声，浑身无力，酥软在文水身上……
时间在一刹那静止不动，天地都在旋转，旋转。初夏的风乍暖还寒，吹动两人的长发和瑟索的衣袂纠缠在一起，玫瑰花雨从天空飘飘洒洒地飞落，满地满眼满身都是。张曼缠绵在文水的怀抱中，静静地闭上眼睛，幸福的微笑荡漾在嘴边，她好满足好开心，甜甜地睡去。突然，大片的乌云从天外笼罩下来，伴随着一阵狂风吹过身畔，文水如断了线的风筝离开了她的控制，渐去渐远。泪水立刻朦胧了她的视野，她睁大眼睛无助地向着苍茫的天空哭喊：
“不要！不要离开我！”
文水再次出现了，关切的目光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
“曼儿，你怎么了？”
幻觉消失了，一切又变回了真实。她此刻正半倚半坐地靠在文水身边的座位上。
“水哥——”
初尝恋爱滋味的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文水的怀抱，于是挣扎着起来又偎进他的怀里。
“曼儿，别害怕，没事了。只是一个急刹车，现在我们都很安全。”
身体的接触又一次激起了两人的热情。曼儿浑身酥软，所有体重全压在文水身上。文水无奈，只得一边抚顺她的秀发，一边安慰。想起刹车的原因，文水想发火，可他看到曼儿的样子，以为是受到了惊吓，只能忍住，而且还要耐着性子慢慢哄她。
见好就收，不能再赖着不放了。曼儿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化装品开始补妆。文水发动车子，曼儿又跳了起来，
“我不要回家，我要去街心公园，就是左边路口那儿！”
“曼儿，午饭时间到了，去公园干什么啊。”
“不——行——”
张曼和文水混熟了，这会儿半真半假地耍起了小姐脾气。
“今天我生日，我的生日舞会让你搞砸了，你得陪我。”
“怎么赔？”
文水苦笑。这半天算是领教了张曼，看来她根本就没忘那事，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的。
“是陪，Accompany！”
张曼张大嘴巴拉长了声音说话，同时用口红在车前的玻璃上写了个大红的“陪”字，字迹绢秀而有力，似乎学过书法。
“做中国人真难。”
写完后，她又噘起了小嘴儿，小声地抱怨。泪迹未干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微皱的样子，看得文水心里又是一动。不过他这次倒是不再说话，他知道她的难缠，既来之，则安之吧。
一个神秘的房间里，坐着一位神秘的女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里面是一张照片，正是文水和张曼亲吻的那一幕。她的长发微微颤抖着，可能是在笑。她打开电子邮件，把照片作为附件发了出去。
片刻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坐在办公桌前微笑的男人，三十多岁，长得挺帅气。他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美国彼特集团副总裁 谢明光”
谢明光温柔地看着神秘的女郎说：
“亲爱的，你做得很好。这张照片至少值一百万。”
“好的明光，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你真聪明，我未来的老婆。”
谢明光说完消失不见，神秘女郎关闭了笔记本电脑，站起身向房间走去。她的头发很长，也很漂亮，她也应该是个美女。
汽车直接驶入公园的地下停车场。街心公园不大，难得的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湖边随随便便建几个凉亭，还都以中国近代名人的名字命名：有沫若亭，鲁迅亭，中山亭等。时近中午，游人不多，亭子大部分都空着。两人来到白石亭坐下，文水说：
“曼儿，你稍等，我去买点吃的。”
“我要吃大龙虾！这亭子是齐白石的，我想起大龙虾了。”
曼儿举起手模仿龙虾的两个大钳子，还故作神往地舔了舔嘴唇，可爱的模样逗得文水忍不住一笑。
“你等着，我去找找。”
“不用，想跑啊你。我带着呢！”
文水的确是想离开她轻松一会儿，可曼儿伸手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四只已经做好的龙虾。接着，她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取出一瓶上等红酒，两个高脚杯子，然后就是点心，肯德鸡，熟牛肉，瓜籽水果等一大堆吃的东西，摆满了亭子中间那个小石桌。最后她取出一块小巧玲珑的生日蛋糕往中间一放，然后拍拍手。
“搞定了！”
文水简直怀疑她的小包是百宝箱，居然能盛得下这么多东西，还真是不太容易办到。
两人举杯，文水问：
“曼儿，你完全可以把舞会安排在公司的工会里，或者放在酒店，舞厅都可以，为什么要取消呢？”
“谁说我取消了？我只是告诉他们我的男朋友……”
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拍拍文水的肩。
“就是你啦！你说今天公司临时有事，舞会改在宝兰大酒店的地下舞厅。”
文水像是被眼前的龙虾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他指着坐在那儿笑得花枝乱颤的曼儿欲哭无泪：
“你！你可真的敢往外说话啊。”
“好了啦，给你只鸡腿。”
曼儿拿起一只鸡腿塞进文水的嘴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只龙虾的虾肉，一边拿过纸巾擦手一边说：
“你在他们中间可是鼎鼎大名的，比咱们亿腾的名气还要大。我的朋友这次特地从国外飞过来，主要就是想看看亿腾的大帅哥啦。”
她说完站起来挽着文水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撒娇，
“水哥，求你帮我这个忙行吗。只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在下班时间参加一个舞会，对公司和你本人都没有任何影响嘛。”
“不行！男朋友是不能随便冒充的。”
文水真的火了，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地走进曼儿的圈套。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他就打心眼里想逃了，他爱的是柳菁菁，而张洛飞曾经不止一次地暗示，希望他能做张家的女婿。所以文水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张曼身上，只要张曼不同意这桩婚事，一切都好办了。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反而越来越糟。他下决心以后躲开张曼，至少不能再给张曼机会，如果张曼真的对他有了感情，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公司有事，我要走了。”
文水站起来要走，他拿定了主意。虽然张曼很可爱，他已经开始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和爱护，绝对不是爱情！
张曼哭了，女人实在是奇怪地动物，刚才明明是晴空一片，现在已经是大雨倾盆。她侧身靠在石凳上大哭起来，双手胡乱地擦着眼晴，样子宛如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儿受了莫大的委屈。
文水没有回头，他不敢再看曼儿那梨花带雨般的容颜。轻轻叹了口气，他问：
“参加舞会的都是什么人，舞会几点开始？”
“晚上七点，呜呜呜呜……我刚回来，国内没有一个朋友……我只有在美国学习时认识的同学，呜呜呜呜……”
“好，我答应你。但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你们必须保密，不可以对任何人讲这件事情。”
文水说完快步离去，他暗暗后悔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她，可既然话已出口就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再说张曼的生日舞会是他搅黄的，他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给张曼远方的朋友一个交待。他一直没有回头，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
张曼愣愣地注视着文水的背影消失在公园门口，芳心一阵激动。
“亦狂亦侠亦温文”，这样敢做敢为又温柔体贴的男人，如何不让她深深地爱上呢。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张曼已经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情网，她暗暗发誓，即使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到他！
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张岚岚，文水的秘书，也是张洛飞的远房侄女。
“喂——岚姐啊！一切顺利，舞会按时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