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楼,谢韵在十楼,我们之间隔着三十八级台阶的距离。
谢韵曾经说:“蔷薇,我怎么没能早一点遇见你?”
其实早在五年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我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女生,而谢韵已为人夫、人父。我清楚地记得刚进公司那一年的夏天,谢韵牵着一个天使一样的小小女孩从电梯里走出来,是一道极美的风景,那一刻我目光如炬,眼神明亮。
我在谢韵温暖的怀里笑:“多早才算是早?如果要足够早,那时就算是遇见了,你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不过是一个上初中的黄毛丫头呢!”
谢韵大我十岁。像是老套的电视剧剧情,共事五年后,也艰难地克制过,我终于还是投入他的怀抱。
温存缠绵的时候,谢韵喃喃地说:“喜欢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他轻柔地吻我:“谢谢”,再轻吻:“谢谢把你赐给了我!”,看我的眼睛无限深情。我低眉垂首、春心荡漾。
我真是迷恋被他拥吻的感觉。谢韵的身上有一种男人少有的清洁气质,干净的笑容像透明玻璃那样的颜色,这让我感觉舒适、温暖。我总是嘲笑他:“谢韵,你真是过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比女人还要白呢!”的确,他有天生的好皮肤,细腻、白皙。我喜欢闭上眼睛用手指去触摸他的头发、脸颊、脖颈,用鼻尖轻碰他的鼻尖。我喜欢这样用心去感受他,就算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终于忘记了他的容颜,至少我会记住这种感觉。
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是那样早,早到让我措手不及。
我至今也无法给我们的过去下一个定论,也不明白何以就到今天这种地步。有时候我感伤又无奈地对吴彦说:“就当作我上辈子欠他的吧,今生来还他的债。”吴彦就骂我:“你这个傻瓜女人!”又生气又怜惜,接着幽幽地说:“如果他有我对你三分之一的好……”我阻止他说下去。有的人,你明明知道他对你的好,可是你却无法爱上他,我想这就是宿命,就像吴彦对我,我对谢韵。
回顾和谢韵在一起的短暂四个月,每一次难得的相处都是热烈而愉快的,彼此珍惜,彼此依恋。谢韵对我也是百般的细致温存、宠爱呵护。我们的分歧在于相处的方式。他自比为游牧民族,散漫,淡于联系,所以再三地忽视我的心情;而我就像是一个圈养的女人,敏感,希望时刻得到眷顾。
就好比是一场悲喜剧,我本是一个安静的观众,可是被谢韵拉着粉墨登场了。华丽的舞台,炫目的灯光,我穿着美丽的长裙像个骄傲的公主。悠扬的音乐响起,我翩翩起舞,全情投入。可是自始至终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个拉我上台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不到他,感觉不到他!我没有勇气等到剧情落幕所有人都仓皇离去的时刻,我怕自己会狼狈地跌倒在舞台上,怕无数的镁光灯打在身上,自己破碎的面容会无处逃遁。
所以我选择了提前退场。
我需要的是弱水三千里的那一瓢饮,而他需要的也许只是一碟解闷的花生米。
和一个已婚的男人要求感情,实在是一件愚蠢而荒唐的事情!而我的错误还在于生活得太认真太努力,我总是固执地相信我和身边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也曾经幼稚地相信谢韵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千万不要站错了队。可是如果你没有继续走下去,怎么知道前面等待你的是什么?貌似多情的人也许最是无情,我就把它当作成长的代价吧。
三十八级台阶的距离,走上去只要一分钟,坐电梯只要几秒钟,却成为我和谢韵无法逾越的障碍,曾经是咫尺,而今却天涯。
8月21日,在谢韵的办公室,躲过别人的目光,他假装不经意地走到我身边,轻轻悄悄地将手掌合在我的手心。那是我们最后的温存。
我曾经设想,如果某一天谢韵突然出现在我的楼下,也许我会倒在他怀里痛哭失声;我也曾经设想,约他去一家高雅的西餐厅,将一杯白开水迎头泼在他的脸上。
我也曾经试着说服自己,我要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要相信“你在我心里”,相信他会“一生爱惜,恒久珍藏”。
三个月过去了。没有解释,没有会面。没有挽留,甚至没有留恋。
我终于被打败了!为了一场无中生有的爱情,我输掉了自己。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会仔细地锁好门窗,望着窗外寂寥的天空,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夜阑人静的时候,想到在这张床上,我们曾经那样亲密过,疼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我有爱过他吗?也许有,不然怎么会如此神伤?也许没有,不然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分离?
出办公室,向左拐,上三十八级台阶,再向右拐,就是谢韵的房间。我每天无数次地往返这里,曾经很高兴我的工作让我有更多的借口能看到谢韵,如今却只想逃离。
蔡琴在歌里唱道:告别旧情感,所谓淡忘总要先看淡才能忘。我慢慢地从手机里删掉谢韵的电话,那个我曾经那样盼望响起的电话,就从它开始吧,试着看淡并遗忘。
我还是那个我,孤单的一个人。每天我依然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保持微笑,努力工作,只是失去了对爱情的信仰。伤痛总会过去,伤花也要怒放。让无情的人继续无情,勇敢的人继续勇敢,美丽的人继续美丽。来年的初夏,蔷薇依然会灿烂地开,微风拂过,洒下满园的芬芳,仿佛从来不曾凋谢过…… |